“就像人,”卫先生拿起支旧笔,用清水冲洗,“得常自省,把心里的‘墨渣’清干净,才能活得通透。”
苏砚听得入迷,她发现卫先生的笔坊里,不仅有毛笔,还有很多制笔的老物件——刻着刻度的竹尺、磨得发亮的牛角梳、装着各色骨胶的小瓷罐,墙角还有个半旧的砚台,磨得光滑如镜。“先生,这砚台用了很多年了吧?”
“比你岁数大,”卫先生拿起砚台,用清水润了润,“这是我师父送我的,说磨墨如修身,急不得,得慢慢研,墨才能细,才能匀。”
苏砚突然说:“先生,我能跟您学学制笔吗?就学最简单的,哪怕只是梳毛也行。”
卫先生打量着她:“这活枯燥,还伤眼睛,你一个画画的姑娘,能受得了?”
“能!”苏砚点点头,“我觉得这比画画还有意思,每根毫毛都有自己的位置,就像画里的每一笔,都不能乱。”
卫先生没再拒绝,从第二天起,苏砚就成了笔坊的常客。她先从梳毛学起,用牛角梳把杂乱的毫毛梳顺,这看似简单的活,做起来却难——力道重了会扯断毫毛,轻了又梳不匀,苏砚的手指被梳齿划了好几道口子,才总算掌握了窍门。
“梳毛要顺着毛的长势,”卫先生握着她的手示范,“就像待人接物,要顺着性子来,不能硬来。”
接着学“选毫”,卫先生教她如何分辨毫毛的优劣——狼毫要看锋颖,越透亮越好;羊毫要看弹性,能弯能直才好;紫毫最珍贵,取自野兔脊毛,要选细长坚韧的。苏砚把不同的毫毛做成标本,贴在本子上,标注着产地和特性,像在做一门严谨的学问。
寒假时,文房巷举办书画展,卫先生带着苏砚做的几支兼毫笔去参展。没想到,这些笔因为笔锋圆润、弹性适中,很受书画家们喜欢,当场就被订走了三支。
“你这丫头有天赋,”卫先生把订钱塞给苏砚,“比我年轻时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