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骸字营的命,不是老天爷给的!是从阎王爷手里抢来的!”**
> **“想活,就给我把‘怕’字嚼碎了咽下去!把眼睛擦亮!把刀磨快!”**
> **“水源!篝火!所有入口!给我盯死!凡有靠近者,无论人畜,格杀勿论!”**
> **“熬过去!熬到春暖花开!然后…用赵铁柱和耶律大石的头颅,来祭奠我们受过的所有罪!”**
冰冷的命令,裹挟着刻骨的仇恨和生存的极致渴望,如同强心剂注入濒死的躯体。士兵们眼中的绝望并未完全消散,但一种更原始、更暴烈的情绪——对生的贪婪和对仇敌的怨毒——被点燃了!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死死盯住了各自的警戒位置。恐惧被强行压制,转化为一种困兽般的凶戾。
李长天看着暂时被“恨意”强行凝聚起来的队伍,心中没有半分轻松。他知道,这脆弱的平衡,随时会被下一声咳嗽打破。
下半夜,北风愈发凄厉。被隔离在风口陡坡上的几名发病士兵,哀嚎声已彻底断绝,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营地篝火旁,士兵们裹紧毛毡,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昏昏欲睡,但每一次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如同惊弓之鸟般弹起。
李长天没有休息。他靠坐在冰冷的岩石旁,闭目养神,但所有的感官都高度戒备。肋下的溃伤在低温下疼痛变得尖锐而清晰,如同毒蛇啃噬。断腿的麻木感也在加剧。身体的衰败,比瘟疫更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紧迫。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愤怒和悲凉的私语,从不远处独眼和他几个亲信所在的位置传来,断断续续飘入李长天敏锐的耳中。
“…疤爷是该死…可…可狼帅下手也太…太狠了…” 一个声音带着后怕和一丝不平。
“…那狼头…刻得那么新…真…真是疤爷干的?他图啥?” 另一个声音充满疑惑。
“…阿木那小子…最近鬼鬼祟祟的…疤爷出事前,他就在烧东西那地方转悠…” 第三个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怀疑。
“嘘!噤声!” 独眼低沉的呵斥声响起,带着疲惫和警告,“狼帅自有决断!管好你们的嘴!现在大疫当前,再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私语声沉寂下去,但那股压抑的怀疑和不安,如同暗流,在死寂的营地中悄然涌动。刀疤的死,并未完全消除隐患,反而在恐惧的土壤里,埋下了新的猜忌种子。阿木的名字,如同一个危险的符号,被悄然提起。
李长天依旧闭着眼,仿佛沉睡。但紧握木杖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独眼的忠诚毋庸置疑,但他手下人的动摇,阿木可能存在的疑点…都是潜在的炸药桶。骸字营经不起第二次内乱。
晨曦艰难地刺破厚重的铅云,给死气沉沉的山坳带来一丝惨淡的光明。寒风依旧凛冽,卷起细碎的雪粉。
李长天拄着杖,在独眼的陪同下,亲自巡视营地,检查警戒和水源防护。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面色如常,目光锐利如鹰。
当他们走到营地最外围、靠近一处背风岩壁的简陋马厩时(缴获的契丹战马拴在此处),一个负责照料马匹、昨夜曾参与私语的年轻士兵,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发颤:“狼帅!独眼大哥!您…您看这个!在…在阿木那小子睡觉的草堆下面发现的!”
士兵摊开手掌!一枚造型古朴、边缘带着明显断裂痕迹的黄铜符牌,在晨光下泛着幽冷的光!符牌上,一个狰狞的狼头浮雕,獠牙毕露,眼神凶戾——正是耶律大石亲卫死士的信物!那断裂的痕迹,与阿木怀中藏着的半枚,严丝合缝!
铁证如山!
李长天深潭般的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喷薄而出!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瞬间穿透人群,死死钉在了正在远处埋头清理马粪、对此一无所知的阿木身上!
独眼也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那枚狼头铜符,又看看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原来内奸…真的是他!
“拿下!” 李长天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不带一丝温度,却蕴含着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
独眼反应极快,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出!几个亲兵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