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玄甲裹泥泞,赤足量血城

绝望的守军、被惊醒的百姓、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各色人等混杂在一起,哭喊声、厮杀声、抢夺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将这座北地重镇变成了人间地狱!砺刃谷的士兵在混乱中奋力搏杀,试图控制通向主城门的街道,每一步都踏在血泊和尸体之上!

赵铁柱浑身是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他仅剩的右臂挥舞着一把崩了口的厚背砍刀,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血雨!左臂的断口处,简陋的包扎早已被血浸透,每一次发力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恍若未觉!他眼中只有前方那道厚重、紧闭、如同巨兽之口的主城门!

“兄弟们!跟老子冲!撞开城门!迎大哥!” 他嘶哑的咆哮在混乱的街巷中回荡,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

“挡住!挡住他们!放箭!” 城门楼上的守军军官歇斯底里地吼叫着,箭矢如同飞蝗般落下!冲在最前的砺刃谷士兵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嘎吱——吱呀——!”

一阵沉重而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如同天籁般,压过了所有的喧嚣!那两扇厚重的、象征着云城最后抵抗的包铁城门,竟从内部…缓缓打开了!

城门洞开处,陈墨的身影出现在摇曳的火光中!他脸上沾满血污,儒衫破碎,手中高举着染血的令牌和钥匙!在他身后,是几名柳红袖的精锐,正奋力绞动着巨大的绞盘!

“城门已开!迎李首领入城——!” 陈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

“城门开了!冲啊——!” 赵铁柱独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的凶兽,发出震天的咆哮!残存的砺刃谷士兵爆发出最后的血勇,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洞开的城门,疯狂涌入!

城破了!

当李长天赤着双足,踏过冰冷的、沾满厚厚血浆和泥泞的城门门槛时,扑面而来的,是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焦糊味。眼前的景象,比砺刃谷口惨烈十倍!

街道两侧的房屋在燃烧,火光映照着满地狼藉的尸体——有穿着号衣的守军,有穿着砺刃谷粗布衣服的士兵,更多的是被卷入其中的无辜百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血在寒冷的冬夜凝固成暗红色的冰壳。哭喊声、呻吟声、零星的厮杀声、房屋倒塌的轰鸣声…如同地狱的奏鸣曲。

赵铁柱拄着半截断矛(砍刀已崩碎),靠着城门洞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断臂处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看到李长天,依旧努力挺直了腰背,独眼中闪烁着胜利的狂喜和巨大的疲惫。陈墨在两名队员的搀扶下走来,脸色苍白如鬼,眼神空洞麻木,手中那把沾血的宝刀无力地垂着。

“大哥…城…拿下了…” 赵铁柱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

李长天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越过燃烧的街道,越过遍地的尸骸,死死盯住了城中最高处——云城守备府那巍峨的飞檐。府门紧闭,但隐约可见甲胄的反光和如林的枪戟。

“守备府…还没拿下?” 李长天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城虽破,但张德禄的亲兵家将,那些最精锐的私兵,必然退守老巢,做困兽之斗!

“张…张德禄的亲兵…都…都穿着特制的铁甲…刀枪难入…我们…我们冲了几次…伤亡太大…” 赵铁柱喘息着,眼中充满不甘。

“铁甲?” 李长天眼中寒光一闪。他赤足踩过粘稠冰冷的血泥,一步步走向前方街垒。士兵们自发地让开一条通路,目光敬畏地看着首领那沾满血污和冰碴的赤足。

街垒后,景象惨烈。十几具砺刃谷士兵的尸体横陈,他们身上布满了刀枪劈砍的痕迹,却很少被刺穿。而对面,守备府高大的台阶下,数十名身披厚重铁甲、如同钢铁堡垒般的亲兵,正结成严密的圆阵。他们手中的长矛如同毒蛇般探出,脚下的青石板上躺着几具被长矛捅穿、死不瞑目的砺刃谷战士。火光映照下,那些铁甲闪烁着幽冷的光泽,甲叶之间连接紧密,连关节处都有精巧的防护,赫然是军中罕见的精锻“玄甲”!只是这象征皇家威严的“玄甲”,此刻却成了张德禄私兵屠杀义军的凶器!

“蜂窝弩!” 李长天厉喝。

几具蜂窝弩被迅速抬上。弩手瞄准,扣动悬刀!

“嘣嘣嘣——!”

“叮叮当当!”

密集的短矢射在玄甲上,竟爆出大片的火星!只在厚重的甲叶上留下浅浅的白痕,便被纷纷弹开!只有寥寥几支射中了甲叶缝隙或面门薄弱处的亲兵倒下。

“哈哈哈!泥腿子!就这点本事?给爷爷挠痒痒呢?” 玄甲阵中传来肆意的嘲弄。守备府内,似乎也传来压抑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