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林渊已在营地东侧的荒地上挥汗如雨。生锈的铁犁啃开板结的土层,翻出的土块里竟蜷缩着几尾蚯蚓,在朝阳下泛着湿润的光。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陶壶追过来,壶里的清水晃出涟漪:"林大人,阿爹说犁地要顺着风的方向!"她踮脚替他擦去额角的汗,发间的野花蹭过他手背,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香。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叮当声,老铸剑师带着几个年轻人在搭建铁匠铺。报废的剑刃被投入 newly lit 的熔炉,通红的火星溅在铺满细沙的地面,像撒了一地碎金。"先打锄头和镰刀!"老铸剑师用铁钳夹起一块通红的铁块,锤击声中迸出的火花里,林渊仿佛看见当年那人在永夜中锻造破晓之剑的模样——只不过此刻的火花,不再是为了厮杀,而是为了耕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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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时,雪山流民的队伍终于出现在视野里。走在最前面的少年背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正攥着他一缕冻红的头发咯咯直笑。林渊迎上去接过那沉甸甸的藤筐,里面除了发硬的黑面包,竟还有用兽皮裹着的几枚鸡蛋——在物资匮乏的此刻,这堪称最珍贵的馈赠。"听说这里有火种。"少年冻得发紫的嘴唇咧开笑容,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缝隙,"母亲说,有光的地方就有活路。"
流民队伍里混着几个永夜战争中的伤兵,他们拄着木棍,却坚持要把最后一点食物分给孩童。林渊注意到其中一个断了左臂的士兵,正用牙齿咬着布条,帮身旁的老妇人包扎磨破的脚踝。阳光掠过士兵胸前褪色的守光者徽章,徽章下新结的疤痕还泛着粉色,却不妨碍他用完好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替老妇人系紧鞋带。
午后,营地中央架起了几口大锅。医者指挥着几个妇人往锅里撒野葱和蘑菇,炊烟里混着久违的香气。不知谁拿出了压箱底的口琴,断断续续的曲调里,有人开始轻声哼唱:"永夜长,霜雪寒,火种藏在人心间......"歌声像涟漪般扩散,正在缝制帐篷的少女们跟着和声,修补箭矢的猎户用箭头轻敲木墩打节拍,就连趴在远处啃骨头的猎犬,也竖起耳朵发出低低的呜咽。
林渊坐在一块倒下的树干上,看着小女孩把最后一朵野花插在铁锅边缘。她转头时,发间的草屑终于飘落,露出耳后淡淡的月牙形胎记——和他逝去的妹妹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他胸口猛地一滞,却又在看见她蹦跳着给伤兵送汤时,化作暖流漫过四肢百骸。原来有些伤口,真的会被人间烟火慢慢缝合。
黄昏时分,林渊带着一队人踏上接应下一批流民的路。临行前,老铸剑师塞给他一把新打的短刀,刀柄上缠着少女编的花环藤条:"路上防身,刀刃淬了松脂,能驱野兽。"铁匠铺的烟囱正冒出淡青色的烟,新打的锄头和镰刀整齐地靠在墙边,等待黎明时被握进掌心。
队伍沿着蜿蜒的山道前行,暮色中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走在最前面的少年忽然指着远处惊呼:"看!萤火虫!"林渊抬头,只见山谷间浮动着点点绿光,像谁把天上的星星揉碎了撒在草丛里。这些微弱的光点汇聚成流萤的河,照亮了少年们眼中的惊喜,也照亮了路边一块半埋的石碑——那是永夜战争中倒下的守光者墓碑,此刻却被爬满青苔的藤蔓温柔缠绕。
夜深宿营时,林渊靠在石头上擦拭短刀。火光跳跃中,刀柄的花环藤条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吸收了一整天的人间温度。他摸出火种袋,里面的烤鹿肉已经分给了流民,只剩下少女送的半块蜜饼,硬得像石头,却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