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那年秋收前,机器突然坏了,一启动就震得厉害。”叶启蹲下来,手指指着装置底部的两根金属支架,“你看,你这机器的支架是直的,跟当年打谷机的机架一模一样,光秃秃的,没有半点缓冲的东西。那时候村里就这一台打谷机,等着用它收稻子,我急得嘴上起泡,后来还是隔壁王叔来支招,说缺个‘平衡块’。”他顿了顿,指尖在支架上轻轻划了一下,像是在摸当年的打谷机:“就是一块圆形的铸铁,比碗口大点儿,中间钻个孔,刚好能套在滚筒的转轴上。我当时连夜找铁匠铺打的,焊上之后,机器真的稳了,还赶在下雨前把全村的稻子都收完了——你小时候总盯着那张我焊平衡块的照片看,问我‘爸,你当时累不累’。”
叶云天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去,装置的底部确实是两根笔直的钛合金支架,没有任何附加结构。刚才震动时,整个装置都在左右摇晃,支架和地面的连接处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形变。他突然想起父亲那本旧相册——相册的封面是红色的,边角都磨破了,里面夹着一张1998年的黑白照片:父亲蹲在打谷机旁,手里举着刚焊好的平衡块,脸上沾着点铁屑,笑得特别踏实。叶云天小时候总缠着父亲翻这张照片,还会用手指摸照片里父亲的脸,问:“爸,这铁块沉不沉?”父亲总说:“沉,但能稳住机器,再沉也值。”
“平衡块……”叶云天的眼睛突然亮了,像有束光钻进了脑子里。他立刻转身扑到全息屏前,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调出装置的三维结构图。他在底部支架和转轴的连接处画了个圆形的配重块,用荧光笔标上参数:“材质:高密度钨钢(硬度HRC65,密度19.3g/cm3),重量:5kg,厚度:3cm,安装位置:转轴正下方,与支架呈45°夹角”。画完后,他转头看向叶启,眼睛里还带着没散去的兴奋:“爸,要是在支架上装个这样的块,真能稳下来?”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叶启笑着把保温杯递给他,杯壁上还带着温热的温度,“先喝口热粥,我在生活区的厨房煮的,用的是智能电饭煲的‘柴火饭’模式,跟家里以前的铁锅煮的差不多。你三天没好好吃饭了,昨天路过你实验室,看到你桌上的营养液还没开封——你这孩子,跟我年轻时一样倔,却不知道身体是本钱。”
叶云天接过保温杯,手指碰到杯沿的磕碰处,心里突然一暖。他拧开杯盖,一股浓郁的米粥香飘了出来,里面还加了点切碎的青菜——这是母亲教父亲煮的,说是叶云天小时候最爱吃的味道。2000年他出生后,母亲总用铁锅煮这种粥,说“养人”;现在母亲不在身边,父亲就学着用智能厨具做,味道竟没差多少。他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过喉咙,熨帖了熬夜带来的干涩,连胸腔里的闷痛都缓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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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粥,他把保温杯放在操作台上,转身走向实验室角落的智能材料柜。柜子是恒温恒湿的,打开时发出“嗤”的一声,冷气顺着门缝飘出来。里面整齐码着各种金属坯料,每种坯料前都贴着荧光标签,写着材质、硬度、密度等参数。叶云天找到标着“高密度钨钢”的坯料,那是块巴掌大的银灰色金属,沉甸甸的,拿在手里能感觉到明显的重量——像父亲说的,1998年那块铸铁的重量。
他把钨钢坯料放在激光切割台上,全息面板上立刻弹出切割参数。他指尖滑动调整焦距,红色的激光束像细针一样扎在钨钢上,瞬间溅起细小的火花。火花落在下方的接渣盘里,积成一小堆银灰色的粉末,散发出淡淡的金属灼烧味。切割过程很顺利,不到三分钟,一块圆形的钨钢片就切好了。他又用钻孔机在中间钻了个孔,孔径刚好能套进装置的转轴。
安装的时候,他用的是磁控螺丝刀——这种工具能自动校准螺丝位置,不会出现滑丝的情况。他把钨钢片套在转轴上,用螺丝刀固定螺丝,只听“咔嗒”一声轻响,螺丝自动锁定,钨钢片稳稳地卡在了支架和转轴之间。
“启动!”这一次,叶云天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期待,连指尖都有点微微发抖。
装置再次嗡鸣起来,却没有了之前的剧烈震动。淡紫色的声波束依旧缠绕着金属块,只是这一次,声波的波纹更平稳了,像平静湖面的涟漪。全息屏上的温度数值稳步下降——1500℃、1400℃、1300℃、1200℃……当数值停在1180℃时,装置依旧稳如泰山,底座的支架没有丝毫晃动,腔壁复合膜上的分子波纹也保持着规律的起伏。
红色警告灯灭了,取而代之的是绿色的“稳定”提示,提示灯像呼吸一样缓慢闪烁,同步着装置的低频嗡鸣。腔体内的普通金属块开始缓慢融化,银灰色的质地逐渐变成银白色的液体,液体表面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在磁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球形。全息屏上弹出分子结构分析结果:“与冷凝金属相似度98.7%,符合‘云月号’能源核心基础用料标准”。
“成了!爸,成了!”叶云天激动地转过身,一把抱住父亲。他能感觉到父亲睡衣上的棉线质感,和自己身上穿的科技纤维外套形成鲜明对比——科技纤维轻便透气,却没有棉线的温暖。父亲的背上有块旧伤疤,是1998年修打谷机时被铁片划的,现在还能摸到凸起的痕迹。叶云天的声音都在发抖,眼眶有点发热:“我试了二十多次都没成,没想到……没想到你1998年用的办法,现在还能用。”
叶启拍了拍他的背,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很踏实。他笑着说:“我就说嘛,机器跟种地一样,都得讲个‘平衡’。种地要平衡水和肥,水多了会涝,肥多了会烧苗;机器要平衡力和重,力太大会震,重太大会沉。道理不分年代,跟是不是高科技没关系。”
就在这时,叶云天左手腕上的全息手环突然亮了起来,投射出一个淡蓝色的通话请求界面,上面显示着“林福贵”三个字。他赶紧松开父亲,接通了通话。下一秒,林福贵的全息影像就出现在半空中,影像分辨率很高,能清楚地看到他衬衫上的智能纤维纹路——那是种能自动调节温度的面料,在不同光线下会呈现不同的颜色。
林福贵手里拿着一份全息文件,手指在文件上滑动着,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云天,好消息!我总算联系上火球区冬季省的矿场负责人了,姓赵,叫赵建国,是我当年在地球做食品生意时的老客户。他说可以给咱们提供冷凝金属,而且量管够,但有个条件——他们矿场的‘低温提炼设备’出了点问题,卡了快半个月了,想让你帮忙修修,就当是技术交换,不用额外花钱。”
“真的?”叶云天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25岁的他第一次独立负责“云月号”的核心部件,能解决材料问题,比拿到大学毕业证时还激动。“没问题!我明天一早就过去,保证帮他们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