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冬至,章台宫的铜炉烧得通红,李岩却觉得后颈发凉。赵高捧来的密报上,"宗室子弟频繁往来"的字样被朱砂圈了又圈,嬴巽、嬴虔等旧贵族的名字赫然在列,密报末尾还附着片碎纸——是从宗室私宅搜出的《宗子复辟策》残页。
"陛下,自《传位遗训》颁布后,已有十七名宗室子弟请辞外放。"赵高往炉中添了块炭,火星溅在密报上,"他们在郡县广收门客,竟将考核册改成了'投名状'。"
李岩盯着跳跃的火光,想起上月巡视南郡时,当地豪族献给胡亥的"祥瑞"竟是伪造的——那些所谓"天生嘉禾",不过是用胶水粘在一起的稻穗。他忽然抓起案头的《宗室功绩考核册》,重重摔在地上:"明日大朝,命所有外放宗室子弟回京述职。"
冬至次日,咸阳宫的青铜门缓缓推开。嬴巽走在最前面,锦袍上绣着隐晦的饕餮纹,袖口露出的玉扳指正是当年被李岩摔碎的那枚残件改制而成。他身后跟着十二名宗室子弟,人人腰间佩玉,步态从容,却在看到殿内陈设时眼底闪过惊讶——丹陛两侧立着十二面青铜镜,镜面打磨得能映出众人微变的脸色。
"诸位在郡县辛苦了。"李岩抬手示意,殿门轰然关闭,"今日不议功绩,只叙家常。赵高,把寡人的'宗室礼单'呈上来。"
托盘掀开的刹那,嬴巽瞳孔骤缩——里面竟是些碎玉、断簪、缺角的鼎器残片。赵高朗声道:"这些器物,皆从诸位大人的郡县府邸抄出,经百工署鉴定,均为周室旧器。"李岩盯着嬴巽瞬间惨白的脸,忽然轻笑:"寡人记得,《秦律》禁止私藏旧六国礼器,诸位是忘了,还是故意为之?"
殿内死寂。嬴虔按捺不住,越众而出:"周室礼器乃祖宗遗物,陛下难不成要禁绝礼制?"他腰间佩剑撞击甲胄,发出清脆的响。李岩却不恼,抬手示意蒙恬捧出个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六十份文书:"这是你们在郡县'政绩'的真相——嬴巽治下的铁官营作坊,每月虚报产量三千斤;嬴虔在陇西,竟强占民田改作狩猎场......"
"陛下明察!"嬴巽突然跪下,"此乃小人污蔑!我等遵旨赴郡县,一心只为大秦......"
"是吗?"李岩打断他,目光扫过人群中始终沉默的嬴焕——此人上月刚从蜀郡回京,却在行李中藏着三斤楚国金饼,"蒙毅上卿,把那东西拿上来。"当武士抬着木箱进殿时,嬴巽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箱中正是他暗中送给蜀郡太守的密信,承诺"事成之后,许以王爵"。
"结党营私,私通外臣,妄图恢复宗法制。"李岩的声音像冰锥刺破暖流,"寡人给你们机会立功,你们却把考核册变成了结党簿。"他猛地挥袖,十二面铜镜同时转向宗室子弟,"知道这些镜子为何而设吗?照人之前,先照自己的良心!"
嬴虔突然暴起,抽出佩剑劈向铜镜。镜面应声而碎,却见碎片中映出他身后三名宗室子弟正悄悄摸向袖中短刀。李岩冷笑:"蒙恬将军,还不把埋伏在宫外的死士请进来?"殿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三百羽林卫如潮水般涌入,将企图突围的宗室门客尽数制伏。
"陛下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嬴巽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青铜鼎,"你什么时候......"
"从你们第一次在酒肆密会开始。"李岩从袖中摸出枚青铜齿轮,正是刘邦腰间挂的那种,"寡人的百工署,早就在你们的府邸安了'耳朵'。"他指向鼎中翻涌的炭灰,"看见那些火星了吗?每一颗都在替寡人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
审讯持续到深夜。当嬴巽供出"欲借考核大典逼陛下退位"的计划时,赵高捧着最新密报附耳低语:"陛下,南海郡传来消息,冼英夫人截获了楚国旧贵族送往咸阳的密信。"李岩望着阶下颤抖的宗室,忽然想起穿越初期被旧贵族逼宫的场景,指尖不由得摸向心口的箭疤——那里还留着当年刺客的刀痕。
"传旨:嬴巽革去宗正寺卿之职,发往上郡屯田;嬴虔杖责三十,谪守长城;其余宗室子弟......"他扫过人群中面如死灰的 faces,"即日起,全部入质子学馆重修《秦律》,期满考核不合格者,削爵为民。"
殿外忽起狂风,吹得丹陛前的"功绩刻度表"哗哗作响。李岩望着那些木牌上迅速滑落的宗室姓名,想起白天在铜镜里看见的自己——眼角已添了细纹,却比十七年前初至时多了几分锋芒。赵高适时呈上温热的参汤,他却摆了摆手,望向窗外漫天飞雪:"去把刘邦叫来,寡人要听听市井里的消息。"
子时三刻,刘邦踩着积雪走进章台宫。殿内烛火摇曳,映得李岩的影子在墙上忽大忽小。"陛下召见......"他话音未落,便见案上摆着堆得小山般的密报,最上面那份写着"沛县刘季通敌",字迹却是他熟悉的草鞋摊主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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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密报,说你在沛县私藏兵器。"李岩指节敲了敲竹简,"你怎么看?"
刘邦挠了挠头,从袖中摸出把铁尺:"陛下请看,这是某让百工署改良的丈量尺,能拆成三段当短棍用。至于兵器......"他突然掀开衣袍,露出内衬上的齿轮纹样,"某让樊哙的锻刀坊给全县猎户打了套捕兽夹,按《秦律》,这算民用器械吧?"
李岩盯着那齿轮纹样,忽然大笑。这纹样是他亲自设计的"市井暗桩"标记,不想竟被刘邦用在这种地方。他挥退左右,指着舆图上的沛县:"明日,你带三百工匠去那里,表面是修水渠,实则......"他用朱砂笔在沛县周围画了个圈,"替寡人看好这个活眼。"
刘邦接过密旨时,发现封口处盖着"织履人"的私印——正是当年酒肆中那人。他忽然想起市井间流传的"皇帝有三十六化身"的传说,此刻望着陛下眼中的寒星,终于明白那些"巧合"都是陛下布下的局。
雪越下越大,刘邦踏出章台宫时,见赵高正候在廊下,递来个油纸包:"陛下赏你的,沛县狗肉。"打开时,里面除了肉脯,还有片竹简,上面写着:"宗室结党如积雪,暖阳一照自消融"。字迹力透纸背,末尾那个"岩"字,竟与他草鞋里的暗号分毫不差。
这一夜,咸阳城的宗室府邸灯火通明,却再无往日的觥筹交错。李岩独坐在九鼎殿,望着新铸的"中华鼎"在火光中泛着青芒。鼎身的"书同文"三字被烛火拉长,宛如一柄利剑插在旧制度的坟头。他摸出袖中从嬴巽身上搜出的玉佩,碎玉上"嫡庶"二字已模糊不清,唯有"功"字棱角分明,像极了百工署工匠手中的凿刀。
更夫敲过五更,雪停了。李岩望着东方既白的天空,忽然想起十七年前那个雪夜,他在沛县酒肆听见的童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今这童谣已传遍大秦,而那些妄图结党的宗室子弟,终将明白:在他的棋盘上,任何试图阻挡制度裂变的棋子,都将被碾成齑粉,化作新制度的养料。
咸阳冬至,章台宫的铜炉烧得通红,李岩却觉得后颈发凉。赵高捧来的密报上,"宗室子弟频繁往来"的字样被朱砂圈了又圈,嬴巽、嬴虔等旧贵族的名字赫然在列,密报末尾还附着片碎纸——是从宗室私宅搜出的《宗子复辟策》残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