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制?」李岩突然冷笑,「你可知商君之法为何能强秦?因它『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如今《秦民律》已颁行三年,你竟还拿旧制说事?」他转身看向张苍,「廷尉可曾查过,此车是否经过百工署年检?」
张苍会意,展开手中竹简:「回陛下,武安侯的马车衡木开裂,车軎磨损超限,按《车舆律》应扣押整修。但他非但不治,反而纵马伤人,此乃罪上加罪!」
嬴巽额角沁出汗来,颤声开口:「陛下,宗室血脉……」
「宗室?」李岩突然提高声音,「昔年孝公之兄嬴虔犯法,尚受劓刑,何况尔等旁支!」他挥手示意赵高,「去把朕的『公平秤』抬来。」
人群哗然。三天前,百工署突然接到密旨,要打造一杆「能称人心」的铜秤。此刻四名力士抬着鎏金巨秤走来,横梁上「法平如水」四个大字在阳光下夺目。秤盘一端刻着「爵禄」,另一端刻着「民命」,正中悬着块羊脂玉坠——那是用始皇帝冕旒上的珠子改制的。
「武安侯,」李岩指了指左边秤盘,「你说你命值多少金,自己放。」
嬴虞脸色发白,却仍硬着头皮掏出腰间金饼,一枚枚丢进秤盘。门客们也纷纷解下金镶玉腰带、鎏金剑鞘,堆得秤盘叮当响。右边的血书由死者之妻捧着,素白绢帛上「还我丈夫」四个血字刺得人眼疼。
当第七块金饼落下时,秤杆突然剧烈晃动。所有人屏住呼吸,只见玉坠缓缓偏向血书一侧,金饼堆里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不知何时,秤盘下竟压着块刻着「武安侯府」的虐工铁牌。
「这是昨日从你家工坊搜出的,」张苍抖开一卷竹简,「三十七个工匠被打断手脚,皆因『铸剑太慢』。你口含金匙,却视人命如草芥,」他转向李岩,「按《秦民律》第一百零八条,贵族虐民致死,当加三等论罪!」
嬴虞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马车。人群中突然冲出个老匠,举着断指怒吼:「我这根手指,就是替他铸剑时被砍的!」又有几个妇人扑上来,哭骂着武安侯强抢民女的暴行。
「陛下,这秤……」嬴巽盯着偏向血书的秤杆,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太庙铸鼎时,李岩熔毁周鼎的场景。那时候他就该明白,这个皇帝要的不是修补旧制,而是彻底重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