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燕垂首盯着裙裾上跳动的光斑。她记得半月前初入山门时，这位妙音峰首座连正眼都不曾给过她，此刻这般亲昵倒教人无所适从。"真人若肯多出洞府走动，自然能听到更多肺腑之言。"

"伶牙俐齿。"隐月忽然抬手，陈燕下意识要退，却在瞥见他掌心悬浮的冰晶时顿住。那冰晶化作玉簪斜插入她发间，沁凉之意直透灵台，"前日你在药圃以春风化雨术救活的千年雪参，归阳特意托我道谢。"

山风掠过回廊，陈燕嗅到隐月袖间若有似无的沉水香。这香气令她想起江南老宅里母亲常焚的安神香，喉间蓦地发紧。她掐诀稳住心神，指节在广袖下泛白："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玄微倒是捡着宝了。"隐月忽然倾身，陈燕能看清他眼尾淡青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明日午时带心儿去后山剑冢，归阳要教你们淬炼本命剑。"

话音未落，忽有竹叶破空而来。陈燕袖中符咒刚要祭出，却见隐月广袖轻扬，万千竹叶凝成青雀绕梁三匝，最后落在一人肩头。

"好个妙音峰首座，拐着玄微的宝贝徒弟说体己话？"元倧掌门踏月而来，腰间酒葫芦叮当撞着玉珏，"当心凌烟峰那位提着照影剑来拆你的听雪阁。"

隐月指尖轻点，青雀化作流光没入陈燕掌心，竟是一枚剑意凝成的竹叶符。"掌门师兄说笑了，陈燕既是紫霄弟子，何分彼此？"他转向垂首的少女，"倒是你，心脉受损还敢强修御风诀，明日记得找药王长老讨碗固元汤。"

陈燕猛地抬头，正撞进隐月含笑的眼眸。原来那日她在后山咳血，竟是这位真人暗中替她压下反噬。夜露沾湿的袖口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仿佛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重量。

"弟子...谢真人照拂。"

山雾渐起时，陈燕踏着青玉砖往弟子堂去。发间玉簪与腰间新得的竹符相映成趣，在月色下流转着莹润光泽。她不曾回头，自然没瞧见隐月望着她背影时，手中掐算的星诀在夜幕划出淡紫轨迹。

"命星离宫，劫数将起。"元倧灌了口酒，眼底醉意褪去三分，"你真要逆天改命？"

隐月抚过袖口被剑气割裂的裂痕，那是三日前在后山为少女挡下心魔反噬的痕迹。"当年我未能护住青芜，如今..."他望着少女消失在雾霭中的身影，"至少要让这孩子，在惊雷落下前学会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