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用独眼盯着孙子把药喝完,忽然从炕席下摸出本焦黄的书册。书页用麻绳穿着,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五仙志异》。
"该教你认字了。"老人手指拂过书页,某页插图上的灰仙正在啃噬月牙,"当年五仙化山时,灰仙留了条尾巴在人间..."
**五更天,村西老井**
王官儿跟着祖父来到井台时,晨雾里浮着几点幽绿磷火。井沿结着厚厚的冰壳,当中却有个碗口大的窟窿,黑黢黢的井水泛着油光。
"昨夜丑时三刻,你可见井中有光?"王守仁突然发问。
王官儿摇头。他记得昨夜被药汤弄得昏沉,梦里尽是鼠须铜钱在眼前晃荡。
老人从药囊取出个油纸包,展开是七根长短不一的银针。针尾雕着微型兽首,正是五仙模样。他将最长的蛇首针投入井中,井水突然翻涌如沸,窜出股腥风。
"柳仙离位了。"王守仁脸色铁青,"有人在柳峰动了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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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井底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地。王官儿扒着井沿往下看,隐约见水面浮起片青铜色的事物——正是三天前见过的青铜钥匙!
"别碰!"祖父的喝止迟了半步。王官儿指尖刚触到钥匙,井水突然暴涨,冰凉的水流缠住手腕往下拽。他看见钥匙柄上浮现出狐首纹,接着整条胳膊失去知觉。
王守仁抄起药锄斩向水面。井里传出尖利的嘶叫,缠住王官儿的力道骤松。少年跌坐在井台,发现钥匙已攥在掌心,只是原本青灰色的表面布满血丝,像是活物的脉络。
"灰仙入命..."老人盯着钥匙喃喃自语,独眼里第一次露出恐惧,"原来那日你念的镇鬼咒..."
村东突然传来锣声,夹杂着慌乱的叫喊。王官儿望见李寡妇家方向腾起黑烟,烟柱扭曲成蛇形,在半空盘成个诡异的符咒。
**辰时,李寡妇宅**
火是半夜起的。村民们围在焦黑的梁柱前,指指点点地说着"报应"。王官儿挤进人群时,正听见落地虎在嚷嚷:"准是灰仙作祟!昨夜我起夜,看见上百只耗子排着队往她家粮仓钻..."
王守仁用树枝拨开灰烬,突然挑起半张烧焦的黄纸。纸上的符咒还剩个"灰"字,笔画像极了鼠爪印。
"五仙帖。"老人将残符收入袖中,"有人在用灰仙的名义害人。"
王官儿忽然闻到熟悉的硫磺味。转头看见个穿灰布衫的老头蹲在墙角,正用旱烟锅扒拉灰堆。老头脚边的雪地上留着串脚印——前深后浅,像是跛足,可王官儿分明记得今早扫雪时这里平整如镜。
"老人家..."他刚开口,灰衫老头突然抬头。王官儿看见对方右眼是浑浊的白色,左眼却闪着绿莹莹的光,嘴角沾着些灰白毛发。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小娃娃,你的钥匙借我瞧瞧?"
王官儿下意识握紧口袋里的青铜钥匙。老头烟锅一抖,火星溅在他手背上。钻心的灼痛中,钥匙竟自己跳出口袋,眼看要落入对方手中。
"灰九爷!"王守仁的暴喝如惊雷炸响。王官儿只觉耳膜生疼,再睁眼时老头已不见踪影,雪地上留着几粒老鼠屎,冒着丝丝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