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的山路他再熟悉不过,那处弯道每年都要吞掉几个过路人。
陈阳抱起妹妹就往雨里冲,布鞋在青石板上打滑,雨水顺着下巴灌进脖子,却比不上心里的寒意。
他想起早上母亲临走前塞给他的鸡蛋,还温在裤兜里,现在却像块冰。
赶到事发地时,几辆拖拉机围在弯道旁,村民们的议论声混着雨声:"刹车失灵的货车......
人被撞出去十几米......
血把石头都染红了......"
陈阳感觉腿肚子发软,怀里的小雨突然不哭了,伸手去拽他的衣襟:"哥,你看,娘的红头绳......"
路边的荆棘丛里,那根陪了母亲二十年的枣红头绳挂在刺上,沾着泥和血。
他蹲下来,让小雨趴在背上,自己慢慢往事故现场挪。
父亲的旱烟袋躺在路基下,烟嘴摔成两半,陈阳捡起来时,
发现烟袋里还装着半块包了三层的油纸 —— 那是今早他硬塞给父亲的烤红薯。
"建军哥!"
陈阳突然听见母亲微弱的呼唤,转头看见路边的排水沟里,
母亲郑氏正用染血的手扒拉着碎石,膝盖以下全是血。
他疯了似的扑过去,发现母亲的右腿扭曲成奇怪的角度,
而父亲陈建军则躺在五米外的凹地里,身下的积水已经染红。
"小雨别怕,闭眼睛。"
陈阳把妹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伸手去摸父亲的脉搏。
指尖触到父亲冰凉的手腕时,他突然想起昨夜父亲蹲在油灯下给他补鞋底的样子,
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鞋都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