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
青青端着一个粗陶大瓦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罐口热气腾腾,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肉汤香味。
她脸上一如既往的沾满泥灰,双眼却十分明亮,将瓦罐放在屋里那张瘸腿的木案上:“将军,忙了一夜,饿坏了吧?
前些日子我从羯兵那儿讨来的野鸡,一直挂在屋檐下风干了,你总没空吃。
今天给你炖了,火候刚好,可烂了,你快尝尝?”
李晓明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沙哑:“你吃吧……我在营里喝过粥了。”
青青看他神情颓丧,与营中那些兴高采烈、满载而归的羯兵将领截然不同,不由得心生疑惑。
她挨着炕沿,在一个破旧的树墩上坐下,轻声问道:“将军,营里都在传颂你的功劳,说这一仗打得漂亮,都是你的主意。
怎地……你看起来反倒这般不高兴?”
李晓明抬起头,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光,唉声叹气道:“是打了一场胜仗……杀了不少鲜卑轻骑……
可是,邵续和段文鸯被抓了,厌次城里却又来了个更狡猾的段匹磾!
他把主力重甲骑兵都藏得好好的……这厌次城,还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啊……”
“那几万被掳来的晋人老百姓……只怕……只怕终究难逃徐光他们的毒计了……”
青青闻言,沉默了片刻。
昏黄的松油灯映照在她脸上,她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不解:“将军……你现在是羯胡的将军,又不是晋朝的官。
那些晋朝的贵人老爷们,跑到江南,只顾自己逍遥快活,何曾管过我们这些北方百姓的死活?
你又何必为了他们,这般的忧心忡忡?”
李晓明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话……是这么说……
可……可我身上流的也是晋人的血!
看着同种同族的万千百姓,要像猪羊一样被驱赶着去送死……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青青听他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她忽然展颜一笑,说道:“将军,你真是个心善的好人。
像你这样的好人,待在羯胡这里,真是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