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马城的夜晚,仿佛被一层浓稠的墨汁所覆盖,漆黑而压抑。在霸王府西侧的政务院偏书房里,烛火在风中摇曳,时而明亮,时而黯淡,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案几的两边,内阁首相秦真和兵部侍郎卓不凡相对而坐,他们各自端着茶盏,却都沉默不语。鎏金茶炉中的炭火已经渐渐熄灭,只剩下最后几缕白烟缓缓升腾。
龙涎香的香气与云雾茶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但这股香气却无法掩盖住那愈发浓重的火药味。
鎏金茶炉吐着细白的烟,将案上两份沾着盘山硝烟的文书笼在朦胧里——那是田青虎等人从秦琪、蔡中尸体上搜出的密信,字字句句都在刺痛着两个家族最敏感的神经。
秦真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那已经凉透的青玉茶盏,他的目光落在茶盏边缘的水珠上。水珠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仿佛一颗即将滴落的泪珠。
突然,“啪嗒”一声,水珠从盏沿滑落,滴落在案几上,溅起一小片水花,洇湿了那张沾着盘山硝烟的文书边角。
这位向来以雷厉风行着称的内阁首相,此刻却在卓不凡沉静的目光注视下,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冷汗顺着脊梁骨缓缓渗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
茶盏与案几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惊得梁间栖息的雀儿们扑棱棱地飞散开来。
对面的卓不凡身着暗甲,甲胄上的鎏金兽首随着呼吸微微晃动,他低头望着茶汤里沉浮的茶叶,眼角细纹里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虎贲军团刚经历东部血战,将士们的伤口未愈,朝堂却又暗流涌动。
“不凡兄,此事我真不知情。”秦真喉间发紧,昨夜族老们苍白的脸还在眼前晃动,昨夜族老们围在祠堂里,烛光将他们脸上的皱纹照得如刀刻般狰狞,“我会彻查秦琪横行不法的证据,定给卓家、给满朝文武一个交待。”
他刻意加重“横行不法”这四个字的语气,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秦琪的恶劣行径与整个秦氏家族彻底割裂开来。案几上的文书边角,已经被他紧紧捏住,变得有些发皱,而文书上秦琪的字迹,在他的眼中,仿佛也变成了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鬼脸,让人不寒而栗。
卓不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茶水的苦涩味道,在他的舌尖迅速散开。他缓缓放下茶杯,看着秦真,不紧不慢地说道:“大人见笑了。如今北境烽烟未散,百姓流离失所,实在不宜起内耗。”
这句话就像一根尖锐的刺,直直地扎进了秦真的后背,让他不禁冒出一层细汗。他心里很清楚,虎贲军可是掌握着南楚三分之一的精锐兵力,并且坐镇在东南地区,势力不容小觑。
如果真的要追究秦琪的罪责,恐怕朝堂之上必然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到时候局势恐怕就难以控制了。
“不凡兄所言极是。”秦真挤出一丝笑容,茶盏重重一搁,“不如就此作罢,如何?”说罢,他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一般,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搁。
话音未落,卓不凡已起身长揖,他身上的甲胄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暗藏的威压让空气都变得沉重:“是我卓氏子弟行事莽撞,还请大人责罚。”他避谈秦琪的密信,只将焦点放在卓氏斩杀秦琪一事上,既给秦真留了台阶,又暗藏警告。
更夫的梆子声在书房外响起,声音清脆而悠长,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中。这梆子声已经响过了两遍,现在正是三更天。
当卓不凡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时,秦真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书桌上的文书上。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慢慢地伸出手,将文书拿了起来。
文书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发黄,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那是秦琪的手笔。秦真凝视着这些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火苗舔舐着纸页,一点点地将其吞噬。纸页在火中卷曲、燃烧,最终化为灰烬,飘散在空气中。随着文书的焚毁,这场足以动摇国本的风波也暂时被掩埋了起来。
“叔宝,此事只能如此了。”秦真抖落手上的纸灰,轻声说道。
就在他说话间,书架后的暗门悄然打开,秦琼身负双锏缓步走出,黄脸上的疤痕在烛火下泛着暗红:“老祖,只是可惜了阿琪那孩子,蔡家那边怎么回话?”
“老祖,只是可惜了阿琪那孩子。”秦琼走到秦真面前,说道,“蔡家那边怎么回话?”
“哼!蔡阳竟敢唆使阿琪向卓家出手,拿我秦家当棋子,胆子可真不小!”秦真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不用回话,等蔡阳上门道歉!”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袍角不时扫过满地的纸灰。秦琼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叔宝,你觉得这卓不凡的功夫如何?”秦真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秦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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