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老龙树棺:万煞花祭

湘西黑竹村的雾,是浸了尸腐气的灰黑色。

暮春时节本该抽芽的草木,在村子周围枯槁如死,唯有后山那片老龙树林长得疯魔——暗褐色的树干扭曲如鬼爪,枝桠间缀满艳得诡异的黄花,花瓣上凝着暗红斑点,风一吹,细碎的花粉混着潮湿的腥气飘进村里,熏得人头晕目眩。

“道长!救命啊!”

李承道的青布道袍刚沾到村口的青石板,一个衣衫褴褛的村民就跌跌撞撞扑过来,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袍角。这村民眼窝深陷,原本精瘦的身子肿得像充了气的猪脬,粗布衣裳被撑得裂开纹路,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黑斑,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水来……棺开……”村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嘶吼,突然双眼翻白,七窍涌出暗红的血沫,身体直挺挺倒在地上,腹部猛地隆起,竟如怀胎十月般鼓胀,紧接着“噗”的一声,数条通体乌黑的驱虫从他嘴角、鼻孔钻出来,虫身沾着黄褐色的汁液,正是老龙树花的浆液。

林婉儿背着装满药罐和采药锄的行囊,下意识后退半步,指尖嵌着的草汁痕迹泛出冷光。她十八九岁的年纪,眉眼间带着股山野丫头的韧劲,鼻尖微动,脸色凝重:“师父,这是老龙树花的毒性反噬,但怨气太重,已经不是单纯的药性了。”

她蹲下身,指尖避开驱虫,捏起一片落在村民衣襟上的老龙树花瓣。寻常老龙树花性寒,花瓣是澄黄的,可这片花瓣不仅带着暗红斑点,根部还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凑近闻,除了辛涩的药味,还有股浓得化不开的尸臭。

赵阳背着罗盘和机关盒,推了推鼻梁上的粗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村民肿胀的尸体,又落在远处的老龙树林:“师父,你看那片树林的走势,像是围尸阵。而且这雾不对劲,罗盘指针乱转,是阴煞聚集的征兆。”

他说着蹲下身,从行囊里掏出一张黄符,蘸了点村民七窍流出的血沫,黄符瞬间变黑,冒着细微的青烟。“是尸煞毒,老龙树花吸食阴邪之气生长,这村子底下,怕是藏着不干净的东西。”

李承道面色沉如铁,腰间挂着的青铜葫芦微微发烫,里面装着压制他体内邪骨的老龙树花粉。他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村子里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空气中除了花粉和尸臭,还飘着若有若无的哭嚎声。“进村。”

三个字落地,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村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老龙树的呜咽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路边的土坯房里,偶尔能看到人影在窗后晃动,却没人敢开门。走到村尾一间破败的木屋前,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

林婉儿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屋里躺着一个妇人,同样浑身浮肿,腹部硬如石块,嘴里反复念叨着“水来……棺开……”,眼神空洞,像是丢了魂魄。她的手边,散落着几朵老龙树花,花瓣上的暗红斑点比之前看到的更浓。

“是周狗子家。”村口带路的老村民颤声道,“前天晚上,周狗子说后山老龙树下有宝贝,带着锄头去挖,回来就成了这模样,今早刚断气……”

赵阳突然指向墙角的地窖入口,那里盖着的木板有被撬动的痕迹,木板缝隙里嵌着半截青砖,砖上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古符。“师父,这砖不是村里的,是古墓里的封砖。”

他说着从行囊里掏出小铲子,小心翼翼撬开木板,地窖里的腥气更浓了。赵阳点燃火折子,往下一照,只见地窖深处堆着不少破碎的青砖,砖缝间长着几株细小的老龙树幼苗,幼苗的根部,竟缠绕着一缕发黑的头发。

“这不是普通的古墓。”李承道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从青铜葫芦里倒出一点老龙树花粉,撒向地窖,花粉遇到空气,瞬间燃起淡蓝色的火焰,照亮了地窖壁上刻着的血字:“采花续命,以命偿之。”

“师父!”林婉儿突然低呼一声,指着地窖角落里的一枚铜片。赵阳弯腰捡起,铜片上刻着“阴丹”二字,边缘还沾着与驱虫身上相同的黄褐色汁液。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面色蜡黄、眼神躲闪的汉子冲了进来,身上穿着打补丁的短褂,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浸透,隐约能看到一片鳞片状的黑斑。“你们快离开!不能挖老龙树!那是凶树,下面埋着棺椁,挖花者必遭邪祟索命!”

是陈老九,村里有名的向导,据说祖上是守山的。

李承道眼神一凛,伸手就要扣住他的手腕。陈老九反应极快,猛地后退半步,转身就往外跑,嘴里大喊:“听劝的赶紧走!今晚十二点,棺开煞出,谁也活不了!”

林婉儿想追,却被李承道拦住。“不必追。”他看着陈老九消失在浓雾中的背影,指尖摩挲着青铜葫芦,“他身上有和死者一样的毒斑,是守棺人的后代,跑不了。”

夜幕渐渐降临,黑竹村的雾更浓了,伸手不见五指。李承道师徒三人坐在周狗子家的木屋前,点燃一堆艾草,艾草的香气暂时驱散了尸臭和花粉的腥气。

小主,

“师父,老龙树花性寒有毒,泻水逐饮、消坚破积,本该是治病的药,怎么会变成吸煞的凶物?”林婉儿不解地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罐。

“老龙树花生长需阴邪之气,若长在吉地,是良药;若长在凶地古墓之上,吸足了尸煞怨气,就成了毒煞的载体。”李承道打开青铜葫芦,倒出一点老龙树花粉,放在掌心,花粉在他掌心微微发烫,“这花不仅吸煞,还能养煞。下面的古墓里,定有邪祟靠它续命。”

赵阳推了推眼镜,拿出罗盘,指针依旧乱转:“师父,陈老九说今晚十二点棺开煞出,会不会和村民的怪病有关?周狗子挖了老龙树,惊动了下面的邪祟,所以才被下了咒。”

李承道点点头,眼神变得愈发锐利:“那驱虫,是邪祟养的煞虫,靠老龙树花的汁液存活,钻进人体内,吸食精血,催化老龙树花的毒性,让人体浮肿、腹硬如石,最后七窍流血而死。这是在炼尸,用村民的命,养古墓里的邪祟。”

话音刚落,远处的老龙树林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树林里穿梭。紧接着,村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死寂的夜空。

“不好!”林婉儿猛地站起身,背上的采药锄瞬间握紧,“又有人出事了!”

李承道眼神一沉,抓起腰间的桃木剑:“去看看。”

三人循着惨叫声跑去,只见村东头的一间土坯房里,火光冲天。一个村民浑身是火,从屋里跑出来,身上的火焰呈诡异的青黑色,他一边跑一边嘶吼,身体在火中不断肿胀,最后“嘭”的一声炸开,无数驱虫从火光中飞出,朝着老龙树林的方向爬去。

火光映照下,老龙树林的轮廓愈发扭曲,枝桠间的黄花在夜色中闪烁,像是无数只眼睛,盯着村子里的一切。

“是煞虫引火,销毁证据。”赵阳脸色发白,“师父,邪祟在加快速度,今晚十二点之前,它要凑够足够的精血。”

李承道看着远处的老龙树林,眼神狠厉:“它要凑够精血开棺,我们就趁它开棺之时,斩草除根。婉儿,随我去后山采老龙树花,以毒攻毒;赵阳,你留在村里,破解古墓入口的机关,查探邪祟的底细。”

“师父,那你小心。”林婉儿立刻背上行囊,指尖已经沾了一点备用的老龙树花汁液,这东西能驱虫,也能破煞。

李承道点点头,转身朝着老龙树林走去,青布道袍在浓雾中划出一道残影。他腰间的青铜葫芦微微震动,里面的老龙树花粉似乎感应到了同源的煞气,变得躁动起来。

林婉儿跟在他身后,走进老龙树林,脚下的泥土松软,像是踩着腐肉。老龙树的树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是指甲抓出来的,树枝间的黄花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照亮了林间的小径。

突然,林婉儿脚下一绊,低头一看,竟是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尸体的胸口插着一把生锈的匕首,身上也长着细小的老龙树幼苗。“师父,是考古队的人。”

李承道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尸体,尸体已经腐烂得只剩白骨,但身上的衣物还能辨认,是十年前失踪的考古队制服。“他们也是来挖老龙树,或者说,是来挖古墓的。”

他说着站起身,眼神扫过周围的老龙树:“这树林里的老龙树,都是从古墓里长出来的,根系穿透棺椁,吸食尸煞之气。找到最大的那棵老龙树,就能找到古墓入口。”

林婉儿点点头,鼻尖微动,循着最浓烈的腥气和花香走去。在树林深处,果然看到一棵巨大的老龙树,树干需要几人合抱,枝桠遮天蔽日,花瓣上的暗红斑点像是在流血,树根处的泥土隆起,像是一座小小的土坟。

“师父,就是这棵。”

李承道刚要上前,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嘶吼声,从树根处的泥土里传来。紧接着,泥土开始翻动,无数蛆虫从土里钻出来,朝着两人爬来,虫身沾着黄褐色的汁液,散发着腥气。

“来得正好。”林婉儿眼神一厉,从行囊里掏出一个药罐,倒出里面的老龙树花汁液,撒向驱虫。汁液落地,蛆虫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身体扭曲着死去。

李承道则抽出桃木剑,剑尖蘸了点青铜葫芦里的花粉,朝着树根处猛地刺下去。“噗”的一声,桃木剑刺入泥土,像是刺中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紧接着,一股黑色的汁液从泥土里涌出,带着浓烈的尸臭。

“吼——”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地下传来,震得整个树林都在晃动。老龙树的枝桠疯狂摆动,花瓣纷纷坠落,像是下起了一场黄色的血雨。

李承道脸色一变:“不好,惊动它了!婉儿,快采花,我们走!”

林婉儿立刻拿出采药锄,小心翼翼地采摘着老龙树花,花瓣上的暗红斑点沾在她的指尖,像是染了血。就在这时,树根处的泥土突然炸开,一具浑身浮肿、皮肤发黑的尸体从土里爬了出来,正是早上死去的周狗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棺开……煞出……”周狗子的尸体嘶吼着,朝着林婉儿扑来,双手带着浓烈的腥气,指甲发黑,像是铁爪。

李承道桃木剑一挥,剑光闪过,周狗子的手臂被斩断,伤口处涌出黑色的汁液和蛆虫。“快走!”

林婉儿采满一篮老龙树花,转身跟着李承道往外跑。身后,越来越多的尸体从土里爬出来,都是村里死去的村民,他们浑身浮肿,眼神空洞,嘶吼着追来,身后跟着无数驱虫,像是一支尸煞大军。

跑出老龙树林,赵阳正焦急地等在村口,看到两人安全回来,松了口气:“师父,婉儿姐,找到古墓入口了!在老龙树的树根底下,有一个阴阳机关,需要用老龙树花的汁液才能破解。”

李承道点点头,将青铜葫芦递给林婉儿:“快,制作毒符,用老龙树花汁为引。今晚十二点,我们闯棺!”

浓雾中,老龙树林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村民的尸身和驱虫组成的大军,正朝着村子逼近。李承道看着腰间发烫的青铜葫芦,胸口的邪骨隐隐作痛,他知道,今晚的对决,不仅是为了黑竹村的村民,也是为了压制他体内的邪骨,更是为了彻底铲除这株吸食阴邪的凶花和它背后的邪祟。

十二点的钟声,仿佛已经在耳边响起,棺椁即将开启,煞魔即将出世,一场极限斗智、杀伐果断的生死对决,即将拉开序幕。

浓雾如墨,将黑竹村裹得密不透风,老龙树林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尸身拖拽的摩擦声和驱虫的沙沙声,像是死神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村口。

李承道三人退到村头的土地庙前,庙身破败,神像早已坍塌,只剩下半截底座,上面布满了黑色的霉斑。赵阳从行囊里掏出罗盘,指尖飞快转动,镜片后的眼神凝重:“师父,阴煞之气聚而不散,古墓里的东西已经醒了,十二点一到,尸煞大军就会冲破村子的最后一道阳气。”

林婉儿正蹲在地上制作毒符,她将采来的老龙树花捣碎,黄褐色的汁液混着朱砂,在黄符上飞快勾勒符文。指尖的花汁与朱砂交融,泛出淡淡的黑气,她额角渗出冷汗,鼻尖萦绕的腥气让她阵阵作呕,却依旧咬牙坚持:“师父,毒符做好了,老龙树花的毒性够烈,能暂时压制尸煞。”

李承道接过一张毒符,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这是阴邪之气与花毒交织的征兆。他腰间的青铜葫芦震动得更厉害了,里面的老龙树花粉像是要破葫芦而出。“赵阳,古墓的阴阳机关具体在哪?”

“在老龙树根下的封土堆里。”赵阳掏出一张草图,是他根据地窖里的青砖纹路推演出来的,“机关分阴阳两极,阳极是老龙树的主根,阴极是封土下的青铜门环,必须同时用老龙树花汁涂抹两极,机关才能开启。但我总觉得不对劲,这机关太容易找到了,像是故意留给我们的陷阱。”

李承道盯着草图,眼神锐利如刀:“不是陷阱,是请柬。那邪祟知道我们要来,故意打开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他将毒符分发给两人,“婉儿,你带三张毒符,负责涂抹阳极;赵阳,你跟我去阴极,破解可能藏着的后手。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被幻觉迷惑,老龙树花的花粉能破幻,关键时刻撒出去。”

话音刚落,远处的老龙树林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紧接着,浓雾中出现了无数晃动的黑影,尸身的嘶吼声、驱虫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朝着土地庙逼近。“没时间了,走!”李承道桃木剑一挥,率先朝着老龙树林跑去。

再次踏入树林,腥气和花香更浓了,老龙树的枝桠疯狂摆动,像是无数只鬼手在头顶挥舞,花瓣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砸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声响,像是在吐血。林婉儿紧跟在李承道身后,指尖捏着毒符,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脚下的泥土越来越软,时不时能踩到圆滚滚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驱虫的虫卵,泛着诡异的光泽。

赵阳背着机关盒,紧跟在最后,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突然指向左侧一棵老龙树:“师父,不对劲!阴煞之气是从这边来的,不是主根方向!”

李承道猛地停住脚步,顺着罗盘指向看去,那棵老龙树的树干上,竟有一道人工开凿的痕迹,痕迹边缘长着细小的老龙树幼苗,幼苗的根部嵌着一块青铜片,上面刻着与地窖里相同的“阴丹”二字。“是障眼法!主根那边是假入口,这里才是真的!”

他刚说完,那道开凿痕迹突然裂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边缘刻满了血红色的符文,像是用人血绘制的,散发着浓烈的腥气。洞口下方,传来潺潺的水声,像是有水流在涌动。

“是尸水。”林婉儿脸色一白,她对阴邪之物的气息格外敏感,“洞口的符文是锁煞符,用来困住里面的邪祟,可现在符文已经发黑,快要失效了。”

李承道掏出一张毒符,点燃后扔进洞口,毒符燃烧的火焰呈淡蓝色,照亮了洞口下方的阶梯,阶梯由青黑的岩石砌成,上面布满了湿漉漉的黏液,像是尸水浸泡过的。“赵阳,你破解符文;婉儿,用花汁涂抹洞口,防止尸煞溢出。”

小主,

赵阳应了一声,从机关盒里掏出几根铜针,小心翼翼地插入符文的关键节点,动作精准利落。他额角渗出冷汗,符文上的黑气不断侵蚀着他的指尖,让他阵阵发麻:“师父,这符文是战国时期的阴符,用来封印水煞的,下面的邪祟,应该是能操控尸水的水煞。”

林婉儿则将老龙树花汁均匀涂抹在洞口边缘,花汁碰到符文,发出滋滋的声响,黑气被渐渐压制。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阶梯下方的尸水暴涨,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洞口涌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拉扯。

“不好!机关被触发了!”赵阳大喊一声,刚要抽出铜针,洞口的符文突然炸开,黑色的汁液溅了他一身,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半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李承道桃木剑一挥,剑光挡住扑面而来的黑气:“赵阳,怎么样?”

“没事,只是被煞气侵体。”赵阳咬着牙,从行囊里掏出一颗药丸吞下,“符文破解了,里面的水煞已经挣脱了第一层封印!”

洞口彻底打开,尸水的腥气扑面而来,让人作呕。李承道点燃火折子,往下一照,只见阶梯下方是一条幽深的墓道,墓道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壁画,壁画上的人物赤裸上身,被锁链绑在老龙树下,鲜血顺着树干流淌,滋养着根部的棺椁,画面诡异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