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道突然站起来,桃木剑重新握在手里,剑身上的发丝无风自动。“不准碰她!”他的右眼也变成了碧绿色,但眼神里满是挣扎,“母亲说过,要让你做个普通人!”
玄姬的笑声从井里炸开,水面掀起巨浪,无数只黑猫从水里跃出,扑向李承道。他挥剑斩断猫爪,桃木剑的清香与猫血的腥气混在一起,形成诡异的白雾。林婉儿看见白雾里,李承道的影子和玄姬的影子正在缠斗,两个影子都拖着黑色的尾巴。
“毁掉坛子!”李承道的声音从白雾里传来,带着血沫,“用你的血!”
林婉儿猛地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井栏的符咒上。红光瞬间布满整个井栏,水里的猫骨坛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玄姬的惨叫响彻胡同,她的脸在水里扭曲变形,最后变回巨大的黑猫模样,对着林婉儿嘶吼:“我就是你!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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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阳突然启动机关,井栏两侧弹出桃木锁链,沉入水中锁住坛身。“祖父留的后手!”他大喊着拽动锁链,“快!把坛子拉上来!”
锁链绷紧的瞬间,林婉儿看见水里伸出无数只手,有人的,有猫的,都在抓挠坛身。其中一只手戴着和她一样的银锁,锁身上的桃花图案正在慢慢消失。
“母亲!”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却被玄姬的黑猫缠住脚踝,拖向井口。李承道扑过来抱住她的腰,桃木剑反手刺入自己的左肩,借着疼痛暂时压制住体内的妖气:“走!我来断后!”
林婉儿被赵阳拽着后退,回头时看见李承道被黑猫淹没,他手里的桃木剑掉在井边,剑鞘里的发丝飘出来,缠在锁链上,随着锁链的收紧慢慢勒进木头里。
井里的猫骨坛终于被拉出水面,坛身布满裂纹,里面的骸骨正在燃烧,发出蓝绿色的火焰。玄姬的嘶吼越来越弱,最后变成凄厉的猫叫,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林婉儿摸着颈后的爪痕,那里的灼痛正在消退。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的血珠滴在地上,汇成完整的桃花形状。而井边李承道掉落的桃木剑上,那缕黑发已经烧成了灰烬,风一吹,散进了胡同深处。
赵阳突然指着林婉儿的银锁,锁身上的桃花图案正在发光,与井里最后飘出的一缕青烟融为一体。“结束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林婉儿望着被白雾笼罩的井口,突然觉得不对劲。玄姬说过,她的魂魄被母亲分了一半在自己身上——那另一半呢?
白雾里突然传来李承道的笑声,不是挣扎,而是带着解脱的轻松。林婉儿冲过去,只见李承道躺在地上,胸口插着半截桃木剑,他的右眼恢复了正常,正看着林婉儿笑:“母亲说……这样才能让你彻底自由……”
他的手缓缓抬起,手里攥着半片桃花银锁,正好能和林婉儿颈间的拼在一起。拼合的瞬间,银锁发出耀眼的红光,林婉儿的右眼骤然清明,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而井里,最后一缕青烟化作只小黑猫,对着林婉儿叫了一声,然后慢慢消散在晨光里。
林婉儿这才发现,天亮了。
晨光刺破猫耳胡同的薄雾时,林婉儿蹲在井边,手里攥着拼合完整的桃花银锁。锁身的红光渐渐褪去,露出内侧刻着的小字——“承道护婉”,字迹歪歪扭扭,是母亲的笔迹。
赵阳正在收拾散落的猫骨坛碎片,每片碎陶上都沾着黑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祖父的日记里说,九宫坛破,猫妖魂散。”他的声音有些发飘,镜片后的眼睛盯着井里,“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井水平静得像面镜子,映出两人疲惫的脸。林婉儿摸了摸颈后的爪痕,那里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是偶尔还会传来微弱的灼痛,像有人用指尖轻轻点过。
胡同口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张寡妇抱着她的女儿走过来,小女孩脖颈处的血洞已经结痂,眼睛里却没了神采,像个精致的木偶。“玄姬骗了我。”张寡妇的声音嘶哑,美艳的脸上满是泪痕,“她说凑齐九阳能让囡囡活过来,可她只是想借囡囡的身体躲进银锁里。”
林婉儿猛地握紧银锁,锁身传来细微的震动。她想起玄姬最后说的话——“我就是你”,想起母亲分一半魂魄在她身上的真相,一个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银锁里……还有东西。”
话音刚落,井里突然泛起涟漪,水面浮现出李承道的脸。他躺在井底,胸口的桃木剑碎片闪着微光,道袍被井水浸得透湿,像朵沉在水底的黑色睡莲。“师父!”林婉儿扑到井栏边,却看见李承道的嘴角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赵阳迅速放下绳索,两人合力将李承道拉上来。他的身体冰凉,却还有微弱的呼吸,桃木剑碎片插在胸口的位置,正好对着心脏。“他用自己的阳魄护住了心脉。”赵阳摸了摸李承道的脉搏,“还有救。”
张寡妇突然指向李承道的手,他的指尖死死掐着半张黄符,上面用鲜血画着个复杂的咒,咒中央写着“锁魂”二字。“这是《饲猫秘术》里的禁咒。”张寡妇的声音发颤,“用至亲精血锁妖魂,同生共死。”
林婉儿的银锁突然发烫,她解开锁链,将锁贴近李承道的胸口。锁身上的桃花图案亮起红光,与黄符上的血咒呼应,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井里再次掀起巨浪,这次浮出的不是黑猫,而是无数只苍白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向银锁。林婉儿看见那些手的手腕上都戴着同款银锁,每只锁上都刻着半朵桃花。
“这些都是被玄姬附身过的人。”张寡妇抱着女儿后退,“她每附一次身,就会留下一缕残魂在银锁里,三十年了,不知道攒了多少。”
李承道突然睁开眼睛,他的右眼又变成了碧绿色,瞳孔里映出银锁的影子。“婉儿,把银锁扔进井里。”他的声音混杂着猫叫,胸口的黄符正在燃烧,“母亲当年没说完的话——银锁是容器,也是牢笼,只有用我的血才能彻底封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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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你会死的。”
“母亲用魂魄镇压玄姬三十年,我用阳魄封它永世,很公平。”李承道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解脱,“你看,我终于能保护你了。”
他猛地拔出胸口的桃木剑碎片,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银锁上。桃花图案瞬间亮起刺眼的红光,林婉儿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锁里冲出,耳边响起无数只猫的尖叫,无数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玄姬的、母亲的、那些被附身者的,最后都汇成李承道的声音:“闭上眼睛。”
林婉儿死死闭上眼,将银锁扔进井里。井里爆发出冲天的红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井底炸开。她感觉到有人握住她的手,是李承道,他的手心滚烫,带着鲜血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安静下来。林婉儿睁开眼,井里的水恢复了平静,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桃花形状的泡沫,很快就消散了。李承道躺在她身边,胸口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像睡着了一样。
赵阳扶起林婉儿,指着井栏边,那里多了棵小小的树苗,树干上有只猫爪形状的疤痕,枝头开着两朵小小的桃花,一朵深红,一朵浅粉。
“这是……沙枣树?”林婉儿愣住了,她记得母亲说过,沙枣能在最贫瘠的地方扎根,守着一方水土。
张寡妇抱着女儿站在胡同口,小女孩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正指着树苗笑。“玄姬的残魂被锁在井底,沙枣的根会缠住它们,永远长不出来。”张寡妇的声音里带着释然,“囡囡说,她听见井底有很多人在唱歌,像童谣。”
林婉儿摸了摸颈后,那里的灼痛彻底消失了。她摘下银锁,将它挂在沙枣树苗上,风吹过,锁身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有人在轻轻哼唱。
离开猫耳胡同时,林婉儿回头望了一眼,沙枣树苗在晨光里轻轻摇晃,枝头的两朵桃花并排开着,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赵阳的罗盘指针安稳地指向前方,再没指向胡同深处。
只是偶尔在月圆之夜,林婉儿会梦见一只黑猫蹲在沙枣树下,尾巴缠着树枝,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她走过去,黑猫就蹭蹭她的手心,发出满足的呼噜声,颈间的银锁轻轻晃动,响成一串温柔的歌谣。
而猫耳胡同的老住户都说,每逢清明,总能看见井边的沙枣树下,站着个穿道袍的青年,身边跟着个梳长辫的姑娘,两人手里都拿着颗沙枣,笑得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