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黑风寨的二当家,‘铁手’干十。”魏坤盯着老赵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噗——”老赵头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猛地喷了出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的皱纹因为震惊而扭曲。“你……你说谁?”

“‘铁手’干十。”魏坤重复道,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老赵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和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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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头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你……你提他干什么?那个煞星不是早就死在乱军里了吗?”

“您确定他死了?”魏坤追问,“当年官府不是说他失踪了吗?”

“失踪?那种情况下,失踪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老赵头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黑风寨被连根拔起,朝廷下了海捕文书,画像贴得到处都是,他能跑到哪里去?多半是被哪个不开眼的小兵割了脑袋领赏,只是没人认出来罢了。”他的语气急促,似乎急于撇清什么。

“可我听说,当年黑风寨覆灭,他是唯一没有找到尸体的大头目。”魏坤不依不饶,“赵老伯,您当年在北方跑镖,肯定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事。您觉得,以他的身手和狡猾,有没有可能……逃出生天?”

老赵头沉默了,他低着头,眼神闪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桌面。屋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过了许久,老赵头才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魏坤:“魏文书,我劝你,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那个名字,就像一道催命符,沾上了,没什么好下场。十年前的事,早就过去了,你又何必再翻出来?”

“过不去!”魏坤的声音有些激动,“张万霖一家七口的冤魂还在天上看着!如果干十真的没死,并且是凶手,那他就必须受到惩罚!”

“张万霖?”老赵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城南那个姓张的富商?他家出事,跟……跟干十有什么关系?”

魏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账本边缘那个指甲划痕的发现,以及自己的推测,简略地向老赵头说了一遍。当然,他隐去了账册的具体信息,只说是发现了一个可能指向干十的线索。

老赵头听完,脸色更加难看,他双手抱着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指甲痕……‘干’字……‘十’字……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赵老伯,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魏坤看到了希望,“您认识张万霖?他和干十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老赵头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警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魏文书,你快走吧!就当我什么都没告诉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他说着,就起身要赶魏坤走。

“赵老伯!”魏坤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您当年一定知道些内情!张万霖的父亲当年就是被黑风寨劫掠,才郁郁而终的!这会不会就是干十复仇的原因?”

“放手!”老赵头猛地甩开魏坤的手,力气之大,让魏坤都吃了一惊。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指着门口,声音嘶哑地吼道:“滚!你给我滚出去!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魏坤看着情绪激动、状若疯狂的老赵头,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深深地看了老赵头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挣扎、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好吧,晚辈告辞。”魏坤不再坚持,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赵老伯,有些债,总是要还的。躲,是躲不掉的。”

说完,他拉开门,消失在夜色中。

老赵头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魏坤的脚步声远去,他才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拿起桌上的旱烟袋,哆哆嗦嗦地装好烟丝,却划了几根火柴都没能点燃。

“干十……干十……你这个畜生……你终究还是回来了……”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泪水。

……

离开老赵头的住处,魏坤的心情变得沉重而复杂。老赵头的反应,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干十很可能还活着!而且,老赵头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与干十、与张万霖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只是,老赵头为何如此恐惧?他在害怕什么?是害怕干十报复,还是害怕当年的某些秘密被揭开?

“铁手”干十……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压在魏坤的心头。十年前的马匪头子,如今的灭门案真凶。他隐藏在哪里?又以什么身份生活?

魏坤感到前路茫茫。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文书,无权调动衙役捕快进行大规模搜捕,唯一的优势,或许就是他的细致和耐心,以及那个刚刚发现的、微弱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