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俊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当然,”李俊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看漏了,我在数据里特意加了一点‘提示’。相信廉政公署那些技术精英们,应该很快就能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更‘有趣’的目标。
比如……现在坐在立法会里,那些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以及他们背后,那些掌控着整个香港经济命脉的财团。”
他故意强调了“提示”二字,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玩味的嘲讽。
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
他不仅仅是把水搅浑,他这是要直接把整个池塘都炸开!
他还特意留下了可追溯的传输痕迹,这摆明了深夜,天后庙被墨色吞噬,只余檐角飞扬的剪影,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李俊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庙外石阶上,身形挺拔,却又带着一股子与这夜色融为一体的沉重。
他没进殿,也压根没想踏入那片神圣之地,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白蜡烛,借着微弱的打火机光亮,小心翼翼地点燃。
烛火摇曳,像他此刻的心思,明明灭灭,却又无比坚定。
那点橘色的光,在无边夜幕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顽强地撕裂黑暗,映出他冷峻的侧脸,棱角分明,眼神深邃得像两口古井。
他没有上香,甚至没有叩拜,只是静静地坐下,让那微弱的火苗,在他身前独自燃烧,仿佛在为某种即将到来的“祭典”默默倒计时。
吱呀——一声沉重而带着岁月气息的木门开启声,划破了死寂。
杜老板的身影,像从古画里走出来似的,慢悠悠地推开庙门,手里晃着一把旧铜钥匙,斑驳的锈迹像旧世界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历史。
他站在门槛之内,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半边被烛火映照,那张老脸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你父亲当年也没敢来讨这个说法。”杜老板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子陈年的烟火气,像是在回忆某个遥远又血腥的夜晚,语气里透着一种旁观者的冷漠,又或者说,是老江湖的洞悉。
李俊闻言,缓缓抬头,那双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清明。
“我不是来要棍的。”他声音低沉,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插入人心,“我是来问——谁点了第一把火?”
杜老板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沉默,漫长而压抑的沉默,像庙里那千年不散的香灰,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最终,他那张老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渐渐褪去,只剩一片深深的疲惫。
他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将那把锈迹斑斑的旧铜钥匙,轻轻地放在了石阶上,就放在李俊身边,像一块被岁月腐蚀的骨头,沉甸甸地。
然后,杜老板转身,迈着他那双老迈的步子,一步步,又隐入了黑暗的庙宇深处。
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映着烛火,锈迹斑斑,仿佛锁住了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等待着被开启。
远处,警笛声隐约传来,像某种遥远的预告,又像仪式即将重启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