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吴德山摇头,“那些铜钱是百年前的受害者留下的,每个铜钱都附着一个亡魂。老吴头要渡的,不仅是十年前的遇难者,还有百年前的冤魂。现在,他已经渡了十一个,就差最后一个了。”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最后一个是谁?”
“是你。”吴德山的眼神变得诡异,“你表姐当年就是最后一个,可老吴头心软,没把她渡走,自己替她沉了下去。现在,轮到你了。”
话音刚落,河里突然翻起黑浪,一只沾着水草的手抓住了吴德山的脚踝,把他拖进了水里。林夏吓得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阵阵哭声,像是无数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跑回民宿,锁上门,发现手机里收到条陌生短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重阳节晚上,来渡口,我告诉你表姐的下落。——老吴头”
林夏盯着短信,心里又怕又急。她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可她太想知道表姐的下落了。犹豫了很久,她攥紧老吴头给她的铜钱,决定去赴约。
重阳节那天,雨停了,天空阴沉得可怕。林夏带着纸钱和香烛来到渡口,老吴头的乌篷船正停在河心,船舱里亮着盏昏暗的油灯。
“上来吧。”老吴头的声音传来。
林夏踏上船,发现船舱里坐着个穿红衣的女人,正是她的表姐,只是脸依旧模糊。“小夏,我在这里。”表姐的声音带着哭腔。
“表姐!”林夏刚要扑过去,就被老吴头拦住了。
“别过去,她不是你表姐。”老吴头的脸色凝重,“她是百年前的水鬼,附在了你表姐的身上。你表姐当年确实掉进了河里,但她的魂被我藏在了铜钱里,就是我给你的那枚。”
林夏掏出铜钱,发现上面的字迹已经清晰起来,刻着“林玥”两个字,正是表姐的名字。
“百年前的摆渡人害了十二个人,现在,我已经渡了十一个,就差最后一个水鬼。”老吴头打开铜匣子,里面的十一枚铜钱都泛着金光,只有最后一枚是暗黑色的,“只要把她渡到对岸,你表姐就能转世,我的诅咒也能解开。”
穿红衣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身体变得扭曲:“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纵身跳进水里,河里瞬间翻起黑浪,无数只手伸出水面,抓住了船舷。老吴头连忙撒了把黄纸,掏出竹篙往水里猛砸:“林姑娘,快把铜钱扔进河里!”
林夏攥紧铜钱,想起表姐的笑容,猛地把铜钱扔进了水里。铜钱落水的瞬间,河里传来阵阵惨叫,黑浪渐渐平息,穿红衣的女人浮了上来,身体慢慢变得透明。
“谢谢你……”女人的声音传来,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船舱里的油灯突然亮了起来,表姐的身影慢慢浮现,冲着林夏笑了笑:“小夏,照顾好爸妈。”
身影消失后,铜匣子里的最后一枚铜钱也泛起了金光。老吴头长长地舒了口气,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终于……还清债了。”
林夏看着老吴头的身影消失在雾里,乌篷船也慢慢化作纸船,飘向河心。
重阳节过后,古渡市的天气渐渐放晴,穿城河的河水变得清澈起来,再也没有出现过人失踪的事情。林夏在槐树下发现了个铜匣子,里面装着十二枚泛着金光的铜钱,还有一张纸条,是老吴头写的:
“林姑娘,谢谢你帮我解开诅咒。我守了渡口一辈子,终于明白,摆渡人渡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执念。那些亡魂要的不是替身,是一句道歉,一个铭记。铜钱你留着,能保你平安。”
林夏把铜钱捐给了市博物馆,旁边的说明牌上写着:“百年渡口的守护者,用一生偿还的债。”
她离开古渡市那天,特意去了渡口。青石板码头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几个孩子在河边放风筝,笑声回荡在河面上。远处驶来一艘新的渡轮,马达声响亮,船上坐满了乘客,个个都面带笑容。
船靠岸时,林夏看见船夫朝她笑了笑,缺了颗门牙,和老吴头一模一样。她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或许,每个摆渡人心里都有个要渡的人,每个渡口,都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回到家后,林夏把老吴头的故事写了下来,发布在网上。很多人给她留言,说自己也曾在深夜见过老吴头的乌篷船,有人说船里坐着他去世的亲人,有人说老吴头给了他一枚铜钱,帮他躲过了灾祸。
有一天,林夏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是张照片。照片里,穿城河的河心飘着艘乌篷船,老吴头站在船头,身边围着十二个人影,个个都面带笑容。照片的下方写着:“我们都过河了,谢谢你。”
林夏看着照片,突然笑了。她想起老吴头说的话,摆渡人渡的是人间情,是心上债。那些被遗忘的亡魂,需要的从来不是替身,而是铭记。
深夜的古渡市,穿城河的水面泛着月光,像铺了层银纱。偶尔有风吹过,会传来竹篙点水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声道谢。岸边的槐树下,纸钱灰随风扬起,夹杂着淡淡的金光,飘向河心,飘向那个没有悲伤的世界。
林夏知道,老吴头还在渡口,只是换了种方式守护着这条河,守护着那些需要渡的人。而那些泛着金光的铜钱,会像星星一样,照亮每个深夜过河的人,告诉他们,只要心怀善意,就没有渡不过的河,没有还不清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