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却脸色发白:“前几年有个收费员,半夜给一辆没有车牌的卡车抬了杆,第二天就失踪了,只留下件冻硬的制服。还有个司机,说在匝道上看到一群穿蓝工装的人拦车,结果刹车失灵,撞在护栏上,车玻璃上全是手印。”
林墨没放在心上,直到第一个夜班。凌晨一点,浓雾弥漫,能见度不足五米。岗亭的暖气突然坏了,温度骤降,玻璃上结满了冰花。她刚要擦玻璃,突然看到车灯照出的地方,站着个穿蓝工装的男人,背对着她,手里拖着根铁链。
“您好,请出示通行卡。”林墨按规定喊道,可男人一动不动。她按下开门键,一股寒气涌进来,带着淡淡的腥甜。男人缓缓转过身,林墨突然发现他没有脸,只有一片光滑的冰面,上面映出自己惊恐的脸。
她猛地关上门,按下紧急按钮。可岗亭的电话没了信号,监控屏幕也变成了雪花。这时,她听到车顶传来“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上面跺脚。抬头一看,岗亭顶上站满了穿蓝工装的人,个个都没有脸,手里的铁链垂下来,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直到凌晨四点,雾气散去,那些人影才消失。林墨瘫坐在椅子上,发现自己的制服已经冻硬了,玻璃上的划痕竟和旧照片里日军脚镣的纹路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接连发生。有司机报警说,在匝道上看到无数白幡飘过,车胎突然爆胎;有人说夜里听到收费岗亭里传来哭声,凑近一看却空无一人;林墨更是每天都能在岗亭门口发现结冰的脚印,脚印只有前半部分,像是踮着脚走路的人。
她忍不住上网搜索“青城高架10号匝道”,发现关于失踪收费员、冻僵司机的帖子比比皆是,甚至有人贴出照片,说在雾中看到过一排冰雕,姿势和当年被日军杀害的劳工一模一样。
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一条匿名留言:“那些劳工没走,他们在等有人给他们烧件暖衣服。每年冬至,匝道上都会多一尊冰雕,那是没来得及逃跑的人。”
冬至那天,林墨特意带了件新棉衣,想烧给那些亡魂。可刚点燃棉衣,就看到雾中飘来无数白幡,穿蓝工装的人影从雾里走出来,个个都盯着她手里的棉衣。突然,为首的人影举起铁链,朝着岗亭砸来。
林墨吓得转身就跑,后视镜里,那些人影正顺着护栏往上爬,他们的脚踩过的地方,路面瞬间结冰。
陈景明是青城大学历史系的教授,研究本地劳工史已有二十年。他一直觉得10号匝道的传说和当年的劳工惨案有关,可始终找不到实证。直到他在档案馆发现了一份日军遗留的档案。
档案里记载着一个被抹去的细节:1944年12月17日,三十一名劳工逃跑被抓回后,日军将他们绑在木桩上,用冷水浇透,再撒上盐,让他们在寒冬里慢慢冻僵。为首的劳工头叫王铁山,被埋在当时的看守房正下方,也就是现在10号匝道的桩井位置。
“这就对了。”陈景明激动地翻着档案,里面还有张模糊的照片,三十一个冰雕整齐地排列着,背景正是现在的施工区。
他立刻联系了当年的目击者,如今已是九十岁高龄的李老汉。老人听到“冻僵劳工”四个字,突然浑身发抖:“我见过,他们眼睛没闭上,就那么盯着天。后来开春化冻,日本人把他们挖出来,剁碎了混在泥土里,说是‘肥地’。”
陈景明决定亲自去匝道勘察。他带着红外测温仪来到10号匝道,发现桩柱附近的温度比周围低十度,而在桩柱正下方,温度竟低至零下二十度。更诡异的是,用地质雷达探测时,屏幕上显示桩柱下方有三十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整齐地围成一圈。
“教授,这是什么?”学生小王指着屏幕,声音发颤。
陈景明刚要说话,测温仪突然发出警报,屏幕上的人影轮廓开始移动,像是在朝着地面爬。与此同时,周围的路灯全部熄灭,只有桩柱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快跑!”陈景明拉着小王就往远处跑。身后传来冰层破裂的声音,回头看去,桩柱周围的路面裂开了细纹,暗红色的冰块从裂缝里渗出,散发着淡淡的腥甜。
第二天,陈景明带着更多设备赶来,却发现路面完好无损,只有几根新的冰棱挂在护栏上。但地质雷达的数据不会说谎,那些人影轮廓还在,而且比昨晚更清晰了。
他想起张瞎子的话,突然明白了:当年的劳工尸体被混在泥土里,打桩时又被压在了桩柱下,他们的怨气凝结成寒魂,被困在了地下。那些冰块不是水冻的,是他们的怨气化成的。
为了验证猜想,陈景明找到了当年的项目经理沈建明。如今卧病在床的沈建明,听到“10号匝道”四个字就剧烈咳嗽:“我对不起他们……当年为了赶工期,把瞎子的话当耳旁风,还往井下倒了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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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建明从枕头下摸出个铁盒,里面是半块蓝工装布料,上面沾着暗红色的冰碴:“这是从桩井里带出来的,二十年来一直不化。瞎子说,这是他们的血冻成的。”
陈景明看着布料,突然想起林墨说的蓝工装人影:“不好,他们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