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他崩溃的是那天深夜。他画到凌晨两点,趴在画架上打盹,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摸他的头发,指尖冰凉,还带着茉莉香。他猛地抬头,看见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就站在画架旁,背对着他,长发垂到地面,发间的茉莉轻轻晃动。
“你是谁?”林砚的声音发颤,想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女人缓缓转过身,林砚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脸和镜中人影一模一样,无眼的黑洞里,发丝还在蠕动,嘴角的笑咧得极大,露出的牙齿上沾着白色粉末,指甲涂着暗红的蔻丹,像凝固的血。
“我是这幅画的主人啊。”女人的声音柔得像水,却带着淬毒的寒意,“你把我带回家,我很开心。我可以帮你找灵感,帮你画出最好的画,只要你……把你的眼睛给我,好不好?”
女人的手慢慢抬起,指甲离林砚的眼睛越来越近,他能清晰地看到指甲缝里藏着的白色粉末——和画中女人发梢的粉末一模一样。就在指尖快要碰到他眼皮时,林砚突然抓起桌上的调色刀,朝着女人挥过去。
刀锋划过空气,女人却像烟雾般消散了,只留下《镜中影》掉在地上。画布裂开一道缝,暗褐色的液体从缝里渗出,滴在地板上,瞬间化作细小的黑发,像藤蔓般钻进地板缝隙。
林砚再也不敢待在家里,他抱着画冲进雨里,想把画送回旧货铺,却发现铺子已经被拆了,只剩下一片废墟,老头也不见踪影。雨水打在画布上,裂缝越来越大,女人的声音在雨幕中回荡:“你逃不掉的……我需要你的眼睛,只有你的眼睛,能让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
林砚吓得把画扔在废墟里,转身就跑。他跑了三条街,直到再也跑不动,才靠在墙上大口喘气。他摸了摸脖子,不知何时沾了朵茉莉,花瓣泛着淡粉,却在他指尖慢慢化作灰烬。
他不敢回家,只能去投奔朋友沈策。沈策是做古董修复的,对这类“邪物”有些研究。听林砚说完经过,沈策皱着眉,从工具箱里拿出紫外线灯,照向林砚的手腕——灯影下,林砚手腕上竟浮现出淡淡的黑发纹路,像纹身般缠在皮肤上。
“这不是普通的画,是‘养魂画’。”沈策的声音凝重,“画里锁着的是个执念极深的鬼魂,她需要活人的眼睛,才能从画里出来。你看你手腕上的纹路,是她留下的‘引’,她已经盯上你了。”
林砚的脸色瞬间惨白:“那怎么办?我把画扔了,还烧了它行不行?”
“绝对不能烧!”沈策急忙制止,“养魂画靠怨气滋养,烧画会让怨气爆发,她会立刻找到你。那老头说‘别扔别烧’,是怕你激化她的执念。现在只能先找到画,再想办法化解。”
当天夜里,林砚和沈策回到废墟,却发现画不见了。只有地上残留着暗褐色的痕迹,像条引路的蛇,一直延伸到老城区的废弃教堂。
教堂早已荒废,彩色玻璃碎了大半,月光透过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镜中影》就挂在教堂正中央的十字架下,画布上的裂缝更大了,女人的头发已经从缝里钻出来,像黑色的藤蔓缠在十字架上。
“小心点,她可能就在附近。”沈策从包里掏出桃木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林砚刚走近画,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回头,看见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站在教堂门口,长发飘在空中,无眼的黑洞对着他,嘴角的笑越来越大:“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女人的头发突然疯长,像无数条黑蛇朝林砚缠来。沈策挥起桃木剑,砍断的发丝落在地上,瞬间化作灰烬,却有更多的发丝从画里钻出来,缠上林砚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