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不是在找替身,而是在构建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每个被它缠住的人,最终都会变成那个豁牙老头,守在潘家园的角落里,等着下一个“自己”上钩,然后从循环中短暂解脱,变成印章里的一张脸,直到下一次轮回。
这时,窗台的印章突然自己翻了过来,印面朝上,“镇”字的笔画里,一个新的轮廓正在慢慢成形——是个背着相机的年轻人,正和那些面孔挤在一起,往玉质的深处沉去。而在最边缘处,豁牙老头的脸正在慢慢淡去,像是要让出位置。
小主,
肖阳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红印,歪歪扭扭的,像个“镇”字。他走到镜子前,镜中的人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嘴角隐隐有血迹渗出——他的牙床,不知何时被自己咬破了。
三天后,潘家园旧货市场。
一个豁了牙的老头蹲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个红木盒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那枚印章上,玉质里的暗红纹路缓缓流动,印面的“镇”字依旧扭曲。
有个穿风衣的女人走过来,拿起印章看了看,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印章?”
老头抬起头,露出和无数个前任一样的笑容,声音沙哑:“镇宅的,保平安。”
女人犹豫了一下,掏钱买了下来,揣在包里,踩着高跟鞋走远了。老头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收起摊子,佝偻着背,消失在人群里。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像是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的裤脚,又像是无数个声音在低声叹息。
那枚印章在女人的包里轻轻颤动,印面的“镇”字里,肖阳的脸正慢慢清晰起来,和之前那些面孔挤在一起,在玉质深处无声地注视着前方。而循环,才刚刚开始。
蚀心
穿风衣的女人叫孟瑶,是位古籍修复师。她买下这枚印章,是觉得印面的包浆带着奇特的年代感,想着或许能从那扭曲的“镇”字里,窥见些失传的篆刻技法。
回到工作室时,已是深夜。她的工作室藏在老书店的夹层里,空间不大,却堆满了泛黄的线装书和各式修复工具。空气中弥漫着糨糊与旧纸的气息,墙角的铜炉里燃着安神香,青烟袅袅,本该是静谧的所在,可当她把印章放在工作台上时,那缕青烟突然剧烈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搅散了。
孟瑶皱了皱眉,拿起放大镜凑近印章。玉质里的暗红纹路比初见时更清晰了,像无数条细小的血管在缓缓搏动。她用软毛刷轻扫印面,想清理掉边缘的污渍,可刷毛刚碰到那暗红痕迹,就“啪”地断了一截,断口处焦黑,像是被灼烧过。
“怪事。”她嘟囔着放下放大镜,转身去取备用毛刷。回头时,却见那枚印章竟挪了位置——原本在工作台中央,此刻正贴着一本翻开的《考工记》,印面朝下,像是要往书页上盖。
她走过去拿起印章,书页上果然留下个淡淡的红印,和印面的“镇”字一般无二。更诡异的是,那红印正慢慢往纸里渗,所过之处,原本清晰的墨字竟变得模糊,像是被血渍晕染了。
孟瑶心里一紧,赶紧用吸水纸按压。可那红印像是活的,顺着纸纹游走,最后钻进了书脊的缝隙里。她把书竖起来抖了抖,什么都没掉出来,可指尖触到书脊时,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像是握着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