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画室管理员在清理火灾现场时,发现角落里有个没被烧毁的帆布包。包里装着本速写本,最后一页的衣柜速写旁,用红绳系着张游戏光盘。光盘的边缘沾着暗红的血迹,像刚从伤口里取出来。
旧货市场的摊位前,穿蓝布衫的摊主弯腰捡起块碎镜片。镜片里映出个戴红绳手链的女生背影,正慢慢走向巷口。他摇摇头,把镜片扔进铁盒,里面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碎片,阳光照进去,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像无数双眼睛在眨动。
铁盒底层,压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还差最后一个。」
当天夜里,有个穿校服的男生在废品站捡到了那张系着红绳的游戏光盘。他的校服袖口沾着洗不掉的墨渍,像块凝固的血斑——那是他昨天帮同学藏手机时,被教导主任抓住,摔在地上磕破的。男生把光盘塞进裤兜,转身时,裤脚的阴影里,有根绿绳悄悄缠了上来。
穿校服的男生叫周宇,是重点中学的高二学生。裤脚那抹墨渍不是摔的,是上周三下午,他帮同桌张昊藏手机时,被教导主任推搡着撞在墙角的墨水盒上弄的。
那天张昊的手机里存着被校园霸凌的录音,本想放学交给老师。周宇亲眼看见那几个高年级学生把张昊拖进器材室,听见里面传来闷响和求饶声,但他攥着那部发烫的手机,在走廊里站了整整三分钟,最后把手机扔进了厕所水箱。
游戏光盘在裤兜里发烫,像揣着块烧红的烙铁。周宇回到家,反锁房门,把光盘塞进旧电脑。启动界面没有进度条,直接跳出张照片:器材室的铁门,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和他记忆里那天拖干净的地面一模一样。
「你把证据扔了哦。」张昊的声音从音箱里钻出来,带着哭腔,「他们说只要我闭嘴,就给我抄作业。」
游戏场景是熟悉的教学楼。走廊里的时钟停在下午三点十七分,正是张昊被拖进器材室的时间。周宇操控角色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影子上,影子的手指却比他多出两根,像在偷偷比着「嘘」的手势。
器材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拼图的咔嗒声。周宇推开门,看见张昊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校服后背有个深色的脚印——和那天他在走廊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地上摊着副拼图,图案是紧闭的铁门,只差最中间那块。
「找到它了吗?」张昊转过头,脸上的淤青和他记忆里的伤痕完全重合,「在水箱里哦,你扔得好准。」
周宇的胃一阵翻腾。他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偷偷潜回厕所,想把手机捞出来,可水箱里的水变得漆黑粘稠,像灌满了墨汁,指尖碰到的瞬间,传来被无数根头发缠绕的触感。
角色突然冲向走廊尽头的厕所。隔间的门都开着,只有最里面一间关着,门缝里淌出黑色的液体。周宇点开门把手,屏幕上的画面突然晃动,像有人在剧烈摇晃相机。他看见水箱盖自己弹开,里面浮出块拼图碎片,上面印着个模糊的人影,正把手机扔进水里。
「这是你的碎片。」张昊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周宇猛地回头,发现身后的椅子上坐着个穿校服的男生,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是张昊。他手里举着块拼图,碎片上的图案,是周宇站在器材室门口的背影。
电脑屏幕突然迸出火花,周宇被电流击得缩回手。他惊恐地看着张昊把碎片放进拼图空缺处,整幅图案亮了起来:器材室的铁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十几个模糊的人影,每个人手里都举着块拼图,拼图上的脸渐渐清晰——李明、陈默、林小满……还有他自己。
「最后一块齐了。」张昊笑了起来,额角的血滴在周宇的校服上,晕开朵暗红色的花,「现在可以关门了。」
周宇感觉脚下的地板在融化,黑色的液体漫过脚踝,带着浓烈的墨臭味。他想逃,却发现自己的影子粘在地上,影子的嘴里叼着块拼图碎片,正是最后那块印着铁门的图案。
器材室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锁链扣上的声音,和记忆里那天霸凌者锁门的声音一模一样。黑暗中,无数双眼睛亮了起来,每个眼睛里都映着块拼图碎片,碎片拼在一起,是座完整的哥特式城堡,城堡里的每个房间,都锁着一个沉默的秘密。
第二天,值日生发现周宇倒在厕所隔间里,手里攥着块碎镜片,镜片里映出座燃烧的城堡。警方在他的旧电脑里找到了《旧日回响》的终极存档,进度条永远停在100%,城堡尖顶上站着十四个小人影,手牵着手围成圈,中间空着个位置,像在等待最后一个人。
旧货市场的摊位前,穿蓝布衫的摊主收起了铁盒。他看了眼巷口,那里站着个穿连衣裙的小女孩,正对着他挥手。摊主笑了笑,转身走进深处,手里的铁盒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无数块拼图在碰撞。
阳光穿过巷口的藤蔓,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张磨损的游戏光盘还躺在原地,封面的哥特式城堡图案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城堡尖顶的轮廓,像根指向天空的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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