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到外来意识入侵。”茧房穹顶传来孩童般稚嫩的合成音,数百个银色面具从藤蔓中钻出,面具缝隙间渗出的不再是数据流,而是散发着腥甜气息的黑色黏液。这些面具以诡异的角度扭曲重组,最终凝聚成一个巨大的人面,空洞的眼窝里伸出无数机械触须,末端挂着正在闪烁的记忆芯片。
触须如潮水般袭来,我将逆溯装置插入地面。齿轮咬合的轰鸣中,茧房空间开始逆向生长,原本封闭的墙壁剥落出层层叠叠的镜面,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观测者——有穿着蒸汽朋克服饰的机械人,有裹着黑袍的神秘学者,甚至还有长着透明翅膀的类人生物。他们都在进行着同一场景:将某个“我”的意识注入培养舱。
“你们才是被困在循环里的囚徒。”我对着巨型人面怒吼。逆溯装置爆发出的紫色光芒中,观测者们的镜像开始崩解,化作飞散的二进制代码。巨型人面发出刺耳的尖啸,黏液组成的嘴巴裂开,露出内部旋转的齿轮绞肉机,“你以为摧毁茧房就能自由?每个观测者都是更高维度的投影,而你们,不过是投影中的残影!”
地面突然裂开,我坠入更深层的空间。这里悬浮着数以万计的茧房胚胎,每个胚胎都包裹着正在沉睡的“观测者”,他们的身体与紫色藤蔓融为一体,胸腔里跳动着散发冷光的齿轮心脏。记忆芯片如雪花般飘落,我接住其中一枚,读取到的却是曾祖父最后的实验日志:
“当观测者试图创造完美循环时,就已经成为循环的一部分。所谓的维度掌控,不过是更高维度的实验场。想要破局,必须成为连接所有茧房的病毒。”
茧房胚胎开始剧烈震颤,沉睡的观测者们纷纷苏醒。他们伸出发光的手臂,组成巨大的囚笼将我困住。逆溯装置的能量即将耗尽,齿轮表面出现裂痕。千钧一发之际,我将芯片刺入自己的胸口,液态数据顺着血管奔涌,意识如病毒般扩散到每个茧房。
“启动自毁程序!”观测者们的尖叫在虚空中回荡。茧房胚胎接连爆炸,紫色藤蔓疯狂生长,将整个空间编织成巨大的神经网络。我在意识消散前,看到无数个平行时空开始重叠——白雀岭的槐树林、密室的齿轮深渊、档案馆的镜面迷宫,所有场景都在藤蔓的包裹下,化作一个永动的莫比乌斯环。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间陌生的实验室中醒来。白色的瓷砖地板纤尘不染,实验台上摆放着未完成的齿轮装置。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日期是1943年,而镜面中倒映的,是年轻的曾祖父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他转身时露出诡异的微笑,手中拿着半块玉佩:“欢迎来到新的茧房,我的实验品。”
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走廊尽头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这次,紫色藤蔓从门缝中探出,缠绕在我的脚踝。藤蔓表面浮现出血色文字:“循环永不终止,因为观测即创造,而你,永远是茧房的养料。”电子钟突然开始逆向旋转,曾祖父的笑声混着齿轮转动的嗡鸣,在封闭空间里不断回响。
我疯狂捶打实验室的钢门,掌心被藤蔓刺得鲜血淋漓。血色顺着纹路渗入齿轮装置,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成漩涡。电子钟逆向飞转的残影里,无数个曾祖父的虚影重叠着低语,每个声音都在重复同一句话:"观测即存在,存在即循环。"
当紫色藤蔓彻底将我包裹时,我在藤蔓的镜面反射中,看见无数个茧房正在虚空中生成。有的茧房里是白雀岭的槐树林,有的是密室中的齿轮深渊,而每个茧房的中心,都蜷缩着一个正在被观测的"我"。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我终于明白——我们既是被困的囚徒,也是永恒循环的缔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