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王诚便狠狠打了一击这个不怕虎的小牛犊,呵斥道:“人心难测,若是人人皆对孩子爱护有加,怎会有易子而食,父母都能做出这般事,你还去信任他人?”
小娃被训,耷拉着脑袋眼泪汪汪,委屈地摸摸自己被打的小胖手,但心中依旧是那般奇妙直觉——这冷卿尹定不会伤害她。
然而巧得是,有这感觉的不止小娃一人,她娘亦是如此认为。
婉娘急忙上前,心疼地揉着女儿的手,出口讲道理:“大哥,冷伯父虽为人狠辣,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对晴姐儿下手。再者,你若不想晴姐儿与他亲近,提前与她说清楚便是,她年纪尚小,哪能分辨人的好坏!”
王诚听着这语气中渐渐流露出的埋怨之意,真想反唇相讥:“晴姐儿岂会分不出好坏,她可比你聪慧得多。”
但老男人不能,还得忍气吞声,好言好语道:“婉娘说的极是,是大哥的错。”
王诚:(╬▔皿▔)╯,他娘为何给他生一个又傻又力大无穷的妹妹!
老男人面对着再度“狼狈为奸”的母女俩,只觉心梗,满满的郁气无处发泄,情绪激昂的几乎可与外头辩论的文人肩比肩。
他抱着外甥女霍然起身,强撑和煦笑意,对婉娘道:“婉娘,外头的清谈会实在热闹,你与孩子在此处继续听,大哥有些技痒去与那些文人墨客争一争。”
婉娘闻言一愣,随即伸出手欲接回女儿。
谁知,老男人似牢记小娃的控诉,并未将她归还给妹妹,而是抱着她,迫不及待地冲出包厢。
婉娘:( ̄△ ̄;)
“大哥这是要带晴姐儿吵架吗?”女子惊讶地睁大了眼。
话音刚落,王滚滚便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小姑姑你错了,你刚才气到小叔叔了,他想找地发泄,一时忘了自己还在带小娃娃。”
听到此言,方才还敏锐的婉娘立马转变为钝感力十足的小女子,她难以置信地捂着嘴:“我怎会气到大哥,他心情不是挺好的吗?”
王滚滚:( ̄_ ̄|||),你说啥便是啥吧!
一楼的清谈会依旧进行得如火如荼,激烈的讨论似要将悦来茶馆的屋顶掀飞一般,引得众多过往行人驻足观看,络绎不绝地涌入茶馆,大厅被挤得水泄不通,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细小的议论声。
冷卿尹稳稳地伫立在原地,静静地充当着看客,丝毫不被周围的喧闹所影响。而他的身侧不知何时,悄然站着一人。
不多时,那人便忍不住低声询问:“爹,您可有看出王诚有何不妥?”
他侧眸瞥了身侧之人一眼,沉声反问:“可有寻见陈佑?”
冷书屿闻言,面上浮起薄红,闷声回应:“并无,昨日他见过舅舅后便不见踪影。”
冷卿尹冷冷地讥讽道:“整个下晌未归,还需他人提醒,才发现不对劲,你果真愚钝。”
见儿子愧疚垂首,不敢言语,面具男才回答起他的问题。
“反观王诚此子,城府极深,又懂得韬光养晦,倒比你要聪明许多。爹方才试探他,皆被他挡了回来。连他的小外甥女乐安郡主,都懂得任何帮他。”
冷书屿心中五味杂陈,思绪随着父亲的评价而翻滚,最后只化作一句自惭形秽的言语:“爹,孩儿让你失望了。”
冷卿尹收回目光,重新投到喧闹的高台上,继续告诫道:“你向来自视甚高,轻视他人,被人算计亦是预料之中,可若是因此动摇心性,便是落了下乘,让人知晓你的短处,给了对手操控你的机会。”
冷书屿也顺着父亲的目光向高台看去,只见那原本温文尔雅的书生此刻面红耳赤,横眉瞪目,恶声恶气,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他心头一震,若有所悟地回道:“孩儿知错,定会谨记父亲的教诲。”
冷卿尹满意颔首,便不再言语。
恰在此刻,一道短促而铿锵有力的琴音在茶馆的一角骤然响起,瞬间撕裂茶馆内的嘈杂喧嚣,辩论之人都为之一顿,皆不由循声望去。
紧接着,又一声如裂帛般的琴弦骤响,众人还在思索是何人弹琴,那裹着杀伐之气的曲调便如汹涌的怒潮般,席卷了整个茶馆。
“这是嵇康的《广陵散》!”一名书生恍然大悟,惊呼出声。
也在这时,众人终于发现那弹琴之人。
只见一道奇怪的身影端坐于原本唱曲姑娘的位置上随着微弱的光亮透过帘幕,众人隐约可见其头部硕大,发髻样式奇特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