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门

一辆极其简朴的马车,晃晃悠悠,嘎吱嘎吱地驶出城门。

此刻,“陈佑”的脸上没了遮掩,他手里抱着自己的包袱,目光瞟向稳稳落座,闭眼假寐的两个男子。

他又把视线移向这马车的车厢,四处透风,连帷布都破损严重,几乎无法遮挡外界的视线。更令人发笑的是,这马车的车辙似乎也有问题,每前行一步便剧烈摇晃一下,一颠一簸地朝着前方龟速行进。

王诚似察觉到此人四处打量的视线,扬起温和笑容:“陈兄可喜欢这辆马车,顺安自己置办的宅子虽在城外,但有了这辆马车,明日你归来时也方便许多。”

林玉瓒也开始吹捧接话:“还是大舅兄想的周到,竟能寻得只需十文一租的马车,帮陈兄省了不少银钱。此车缓行,陈兄在车内也不会因颠簸而误了读书。是吧,陈兄?”

“陈佑”那结痂的脸上,渐渐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渗出淡淡的血丝,他扯起嘴角,谦逊恭维道:“若非安弟与志弟施于援手,为兄在这燕京城不知能不能熬到会试。”

两个老男人满意地点点头,对此话也是恬不知耻地欣然接受。

“陈佑”一阵气闷,若非他俩方才无意间的流露出的一些事,他根本不会被他俩拐到此处。

这时,他俩又开始聊起他感兴趣的内容。

只听王诚道:“此道咱们走着 ,也不知会不会遇到贼人,不然就能如我爹一般立大功,连科考都无需考了。”

“大舅兄昨夜可有问过岳父大人,这净尘庵案查得如何,这功劳可否给我二人换个一官半职。”林玉瓒满眼渴望,巴巴地望着老对头。

王诚下意识地朝“陈佑”快速瞥了一眼,见他抱着包袱沉思,似未注意这边的言语,便低声回复:“陈大人与我爹透了底,那般若师太就快抗不住酷刑,招供就是这几日,顺安静待便好,若是到时我爹因此案封了公侯,你我发达之日近在咫尺。”

“那就靠大舅兄为我美言几句,本来我还想着走师兄的路子,去拜访燕京的官员,得一些指点。”林玉瓒面露愁容,叹息道。

“不过如今有岳父大人罩着,我倒不用在他人面前低三下四,丢岳父岳母的脸,大舅兄放心,哪怕芝麻大的小官,我也定能一飞冲天,不让婉娘吃苦。”

王诚高深莫测地瞟了老对头一眼,微微颔首,又低语一句:“我自然信顺安的,不过你还需等等,我听我爹说,陈大人为防般若师太身后之人,已将她移到秘密之处,无人知晓,待她松口,便将她送至御前。舅舅有令,他要亲自审问。”

“陈佑”眉眼不易察觉地轻轻颤动,低垂的眸中闪过斑驳的光芒,他轻轻转动眼珠,用眼角余光去瞧两人,恰巧撞上他们毫不掩饰的警惕目光。

他急忙展颜一笑:“方才听安弟的话,为兄忽而想起一事,我前几日受其他举子引荐,有幸与翰林院的仇学士指点,此人平易近人,对我们上门讨教的举子也是来者不拒,倾囊相授,还不收孝敬。安弟想让人指点,不必折腰求人,为兄可以带你前去拜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