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黎江听清了对方念叨的那些话。
按常理来说,无论是祭拜谁,起码都应该说一些什么“安息”、“往生”、祝福一类的话,可这个中年男人说的却是……
“张姨……昨天的土豆炖芸豆大酱放多了……公共浴室的拖鞋该换了……还有现在是夏天……别再拿棉被出来了……我给你烧点儿过去……你去换几个夏天盖的被子回来……”
黎江如鲠在喉,脸都憋紫了。中年男人在祭拜完之后看了黎江一眼,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有些怪异的笑容之后,转身上了一辆半挂车,慢慢朝上山的方向开了过去。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黎江才想起来应该去通知小钰她们一声——这座旅馆好像有什么问题,昨天住进来好像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还没等他行动,又有几批房客从正门中出来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屋角的牌位这里,一边说着好像给这座旅馆提意见之类的话,一边将手中的纸钱丢进火盆里烧着。这些人有的穿着工人的衣服,有些西装革履,有些满身名贵的饰物,好像各个行业的都有。
但无论穿着什么,这些人都会在临走之前,来到牌位面前规规矩矩地磕俩头再走。
黎江实在是没忍住,拉住了最后一个准备上豪车离开的、老板模样的人,脱口问道:“你们……刚刚在拜什么?”
老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他好几次:“你是干什么的?”
“我……”黎江一时语塞,“……我就是路过。”
一听这个,老板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一甩手挣脱了黎江:“放开,跟你没关系。”
扔下这句话之后,对方开车扬长而去,留下黎江一个人摸不着头脑。忽然,他想起了师妹送他的那副眼镜——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来戴上,黎江深呼吸了一下,随后慢慢转过了头——
“行了,瞎玩什么呢,准备吃饭了。”还没等黎江看到什么,一只手忽然将他的眼镜摘了下去。黎江本能地想要反击,可他的出手却被对方快速拦了下来。
在武术和反应能力可以和自己持平的,目前为止也就只有自己的师妹了。
“……你们什么时候醒的?”黎江皱了一下眉头。
“比你晚点儿,赶紧走,吃完早饭还要赶路呢。”秦月拉着师兄进了民宿,在进门的时候,黎江的眼角看到了司马钰拿着一摞黄纸,也走到了楼角的牌位那里,跪在地上烧起了纸钱。
“师妹,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黎江隐约感觉到师妹可能知道些什么,不过看她的表现,黎江感觉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否则以师妹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让司马钰独自一人留在外面的。
“说来话长,路上再说吧。”秦月拍了拍师兄的肩膀让他放心,随后带着他去了一楼的食堂。那里还有几个陌生的房客在吃饭,做饭的人正是经营民宿的老太太。
早饭是馒头、粥和咸菜,时不时有人喊老太太添粥,他们叫老太太为“张姨”,而且好像都是熟人的样子。
吃过早饭,黎江开车带着众人离开了民宿,他们是早上最后一批离开的客人。不过在开出不到百米的时候,秦月让他靠边停车,示意他现在可以戴上眼镜、回头看看了。
黎江照做了,可就是这一眼,让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根本就没有民宿,只有一片破败的废墟,张老太站在废墟前的空地上,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内部的骨甲只有几根木头和石头。忽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