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任性的权利,可以给有重大贡献的工匠和商人赐官,而且是可以实缺的官。
内阁的反制手段,七品以下可以默认,七品以上坚决抵制,吏部那边都不给你走流程,按照捐官处理。
而且这一类官员,只能在七品以下蹉跎一辈子。否则任凭皇帝乱来,科举还有存在的意义么?
还有一个,要求皇帝收紧捐官,以前财政紧张,捐官还说的过去,如今再放任下去,不是卖官鬻爵么?
这么一来,有人不乐意了,五百两一个龙禁尉的钱,找谁收入?
裘世安都去了一趟内阁,对着张庭恩好言哀求:“宫里这些老人,总得有个进项,将来退下来能有个保证吧?”
作为内侍们的老祖宗,裘世安此举可谓暴烈。虽说太祖有规矩,内侍不得干政,可即便是内阁大臣,又有谁敢轻慢这些太监?
他们或许成不了事情,但是他们能坏你的事,甚至都不要费力气,只要一个消息,或者在皇帝面前讲事实的次序变一下。
承辉之治昭告天下之后,承辉帝的奋斗精神明显懈怠了。可能真的是累了,没有以前那么劳模了。
最近半年,承辉帝睡书房的时候少了,后宫的妃子们,迎来了春天。
眼看年底到了,今年上元节时闹出的事情,坏了皇帝的兴致,明年的上元节,皇帝决定再次大开灯会,庆祝一下。
他与内阁商量此事时,内阁诸公倒也没阻拦,只是说起上次的乱子不能再来一次了。
承辉帝很自然的问一句:“贾不器在忙什么?”
林如海起身回话:“陛下赐婚,不器正在忙这个事情,日子定在明年的二月二。”
承辉帝点点头,这个他懂,平妻嘛,自然是要在贾府里另外隔一块地方出来,级别待遇比照王熙凤。
“既然不器没别的事情,明年上元节灯火,就交给他负责张罗。”承辉帝现在能完全信任的人不多了,贾琏算一个。
说完这个事情,承辉帝打了个哈欠,起身道:“就到这吧,内阁也不必事事都要开会,今后非军机大事,内阁自处。”
这就是放权了,可以说除了紧抓高层的人事权和兵权,其他的权利承辉帝都不上心了。
皇帝这么说,内阁大臣们可不敢当真,该照旧还是会照旧一段时间的,只有过了一阵子,发现皇帝真的放权了,才会放心。
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在补偿内阁,又或者说皇帝现在就一门心思,搞钱!
其实现在内帑很有钱,有五千万元在银行放贷,内库还有三千万元的现金,眼看又是冬菜季节,内库少说又能进账二百万元。还有开滦煤矿,石景山的钢铁厂,最迟明年年底收回投入的本钱,以后就是净赚。
每年最大一笔收入,还是市舶司的分成。
贾琏在广东六年多,市舶司的税收,从当初的每年总量一千万元,已经达到了三千万元。
内库拿四成,这就是每年一千二百万元。可以说,皇帝非常的有钱了。过去一年,皇帝也没那么省吃俭用了。
张庭恩是能感受到皇帝变化的人,他有点担心,后续的改革还能不能继续推进。不搞士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就是个瘸腿。短期内见效,时间长了就不行了。
皇帝说走就走,张庭恩等人目送后,转头时表情各异。
回到办公室,张庭恩把户部尚书叫来,交代他一句:“上个月户部呈报的统计数据,提到今年夏秋两税,各地火耗比例增加的事情。户部拟一个奏章,上呈陛下。”
以往户部尚书由阁臣兼任,宁克去后,换了个新尚书叫康宁,却不是阁臣。
“各地官员为了私利,鼓励地方缴税时以白银为主,火耗是增加了,税收却没有增加。明明可以在当地银行兑换银元,却非要直接拿白银缴税,朝廷虽无明令禁止,却明显不合常理,其中必有蹊跷。”康宁不是担心张庭恩理解错误,特意解释了一下。而是希望内阁背书。
张庭恩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不肯担责任的滑头,不轻不重的敲打一句:“那行,回头内阁会议上,本相亲自来提。”
康宁一听这话,赶紧道:“属下这就回去草拟奏章,只是该直接上奏,还好先呈送内阁。”
经过这么多年的银元推广,民间不是没有存银,而是在钻政策的空子,甚至还是官商勾结。
火耗是地方官员收入的一大来源,朝廷推行银币和白银缴税并行的政策,算是断了地方官的一条财路。这也是为何铸币税内阁能拿一半的原因,就是在弥补火耗这一块,内阁也出台了一些类似职务津贴之类的政策,合理的补偿了官员的收入。
问题是,你都说合理了,本来是地方可以自己做主,合理不合理他们说了算,多少火耗是他们来定。
这里头的差距就很大了,地方官员自然是希望收上来的税是白银,而不是银元。朝廷出于方便税收的原因,银元推广的同时,允许收白银。
这本是方便地方的政策,却成了地方上与士绅商人交易的筹码。
天底下没有新鲜事,内阁六部的高官们,也都是基层上来的,能不清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