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并州的时候, 无双每次寄来的信都非常简短,内容只涉及重要事项,从不絮叨。有一次, 他瞧见军中一个小将收到自家娘子的家书,写了满满三页纸, 细数着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仿佛生怕他在外错过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在看见那小将读家书的时候,眼前灵魂出窍似的出现了一个场景,在那模糊的场景里,他是那个小将,而家书却是无双写来的……她在信中告诉他自己又看了什么书,想了什么事,院子里的鸟儿生了几只小鸟,夜晚的月光可还明亮。她在信中写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他一一读过,将信揣在怀里,又带到战场上去。
夕阳沉入地平线,天边最后一丝余晖逐渐散去,屋外的回廊庭院中,点起了烛灯。
月光透过纱窗映在书房的砖石地上,忽然,双扇漆木门被轻轻推开,声音不大,陇雀却惊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落在书页上的手,朝来人单膝跪下行礼道:“臣参见殿下。”
从他的角度,他能看到是一双精美的紫绸绣鞋。这鞋头上是两颗硕大的东珠,光滑的珠面反射出他跪拜的身影。他忽然有些紧张起来,而后听到了分外熟悉的女声:“起来吧。”
他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笑颜。奇妙地,他整个人忽然一下放松了下来,那是一种之很难形容感觉,仿若倦鸟归巢,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他站起身,面对着无双含笑的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奇怪的很,他在并州的时候,分明有很多话想同她说,如今见了面,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无双看着他这副模样,眼角带笑道:“在军中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见了孤倒是被浆糊糊了嘴。”
陇雀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眨了眨那双绿瞳,似乎是有些窘迫。他还没能来得及换下身上的一身铠甲,高高大大的站在那里,却宛如一只被逗弄的大狗,笨拙得有些可爱。
无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开口。陇雀细细的凝视着眼前这张笑意盈盈的脸,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有欣喜,有愧疚,还有些暖呼呼的,像是有一股热流缓缓地顺着心头流过,让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